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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晚正在怔怔出神,聽到這句話醒過來。
她看了眼辛念,又落下眉眼:「我說不出口。我寧願自己沒有父親。」
辛念又道:「可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你爸爸。你怎麼會……你為什麼會和我們一起計劃殺他?」
這件事辛念怎麼都想不通,不管有沒有父女情感,在得知之後怎麼能做得出這個決定?她覺得戚晚有些陌生,也是真想知道戚晚的心路歷程。
戚晚說:「我和你不一樣。父親對你來說是美好的,所以你理解不了我的感受。我只希望他消失。在那件事之前,我多次表達過我的意願,可我媽根本不當回事。她覺得我只是不習慣,而習慣是可以培養的。」
辛念又問:「那你跟我們說的他半夜去你的房間猥褻你的話,是真的嗎?」
戚晚安靜了。
再看戚晚的表情,又不像是難以啟齒。
辛念:「所以,你說不出口真實原因,就編了這件事來讓我們打消疑慮。」
戚晚閉了閉眼,反問:「如果我說了真實原因,你們會怎麼想?一定覺得我瘋了吧。然後你們會拒絕讓我加入,甚至打消殺人計劃,防著我將這件事告訴張大豐。我厭惡他,憎恨他,這些情緒每天都在折磨我,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出來,讓你們相信、理解。」
辛念看她的眼神越發陌生,喃喃道:「我還是不明白,我真是一點都不明白你……」
戚晚轉向黎湘坐的位置:「那你呢?」
黎湘沒有糾纏在父女關係和戚晚的弒父心理上,她腦海中徘徊著許多細節,以及這些年做心理諮詢時的心得體會。
她也有過抑鬱期,雖然短暫,想開得很快,但那種鑽牛角尖和自己過不去的感覺,即便現在依然歷歷在目。
黎湘只問:「那天,你從你家裡帶出來的藥,到底是什麼?」
戚晚大約沒有料到黎湘會問這個,她明顯地停頓了一下,才說:「是從我媽的藥瓶里拿出來的。」
這樣避重就輕的回答已經說明問題。
黎湘追問:「是精神類藥物?」
戚晚:「可能吧,我不記得了。」
辛念頓時來了脾氣,她不相信戚晚不記得,就算她有精神病做擋箭牌,她也不相信。
辛念:「你拿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你也得過同樣的病,吃過類似的藥。而且那件事對你的刺激那麼大,一定印象深刻,你怎麼可能……」
戚晚將辛念打斷:「不管我拿的是什麼,安眠藥也好精神類藥物也罷,同樣都有鎮定安眠效果,這和當時咱們的目的一致。」
黎湘:「我記得你說,那些安眠藥你本來以為你是你媽媽在吃的,但她告訴你那是張大豐的藥,說要吃兩顆才睡得著。如果他經常吃這種藥,就會有抗藥性,所以咱們商量過後,才決定在酒里加上兩顆——那時候咱們還沒想過要他的命,所以留了餘地。」
辛念接道:「這段我也記得。雖然我當時不在場,但後來你們跟我轉述的時候,的確是這麼說的。」
戚晚仍是那句:「是嗎,我不太記得了。」
眼瞅著辛念又要來了脾氣,黎湘搶先一步說:「你有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破綻?」
戚晚身體沒動,只是動了動手指頭。
她略帶好奇地掃過黎湘,沒有發問,但眼神已經透露了。
黎湘說:「你說不記得那是什麼藥——其實根本沒必要在這個細節上失憶。你的動機才是重點。」
辛念問:「什麼意思?」
戚晚依然沉默著,只是在這個瞬間目光閃過,她一下子明白了。
黎湘捕捉到她的變化,說:「你是不是也想到了?假設你沒有殺張大豐的意圖,那你根本不會加入這個計劃。你自己也承認了,你想他消失,你也不指望別人能理解你的痛苦和你的殺人動機。重點是,正是因為這個目的你才加入進來,那麼接下來做的每一步,你的行為都是朝實現這個目的而展開的。你在拿藥的時候,也一定是同樣的想法。」
換句話說就是,戚晚拿藥,就是奔著要殺人去的。
戚晚點了點頭:「分析得很有道理,連我自己都忽略了。但我從沒有否認過我的殺人動機,我一直都是承認的——我就是要他消失。我唯一犯的錯,就是欺騙你們。」
辛念一時心緒複雜:「你說得對,如果你當時說了實話,我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你加入,計劃也許會暫停。如果真是那樣,你還敢不敢殺他?」
戚晚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她認真想了想,搖頭:「我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
辛念:「以你的性格,你大概會瘋得更徹底吧。」
黎湘好一會兒沒說話,只是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直到停下來,黎湘才開口:「如果你拿的藥放到酒里,會對人造成生命危險,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周長生也會死。」
戚晚看了過來:「我沒有殺他的動機。」
經過黎湘的提醒,辛念很快意識到問題:「就當你沒有好了。我記得你說過,當時是張大豐跟周長生說了一些話,令周長生分神。張大豐趁機反抗,撂倒周長生,還給他灌酒。那些酒已經加了藥,那原本是給張大豐準備的,沒想到被周長生喝掉了……你雖然沒有動機殺周長生,但他是因為那些酒喪命的。就因為這樣,當我們問你那是什麼藥的時候,你才會說不記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