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頁
周淮站在門裡, 面色嚴肅, 目光沉著,盯著她片刻才說:「離開這裡你能去哪兒,住到劇組去?靳尋如果知道你在黎湘身邊能放過你?聞錚是怎麼死的你忘了。」
辛念怔怔看著他, 接道:「我不會去劇組, 只是找個地方落腳。我是不想再拖累你。」
周淮:「根本說不上拖累。再說我已經被扯進來了, 你現在劃清界限也晚了。」
辛念安靜了好一會兒,就站在屋子中間看著他。
她似乎有話要說, 但不知道如何啟齒, 周淮沒有回應她的目光,只是關上門走到客廳整理凌亂的桌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辛念轉向背對著她站在桌前的周淮說:「那天崎哥帶人來, 你也在場, 我當著你們的面說出十二年前的事, 你應該判斷得出來這裡面水有多深。還有聞錚……你不怕成為下一個他麼?」
周淮動作停了, 背挺得筆直。
辛念又道:「聞錚不可能跟一個認識不久的同事交代讓他照顧我好這種話。就算說,也是在他離開春城之前跟崎哥說。」
正是因為如此,崎哥才會帶人來林新,當面提出另一種安排。
「周淮, 你為什麼幫我,為什麼對這件事這麼上心?都到這個時候了, 該攤牌了。」
周淮終於轉過身, 他臉上沒有半點驚訝或者慌亂, 眼底的色澤比剛才更沉了些。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
「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辛念說:「事情憋在心裡的滋味兒我太明白了, 你要一直裝作只是出於道義才幫我的立場,一定忍得很辛苦。不如說出來,大家都能好受點。」
周淮靠坐在桌沿,雙手環抱在胸前,倏地笑了:「你想聽我說什麼,我是周長生的兒子?」
即便已經知道這層事實,辛念心頭仍是忍不住一顫,她是心虛的,而且心存愧疚,儘管這些年她一直對自己說那是一場「意外」,沒有人希望周長生喪命。
周淮再次開口:「我的身份是黎湘提醒你的吧——出門之前你的注意力還不在這裡,對我沒有任何懷疑。我想過你什麼時候才會懷疑我身上,大概是當你從聞錚的死掙脫出來以後。」
是啊,現在她的所有心思都在聞錚那兒,她根本沒心情去想周淮如何,周淮在想什麼,周淮的動機是什麼,她將自己屏蔽起來,屏蔽在她和聞錚的過去里。
「權勢金錢還真他媽的好用。」周淮再次笑了,很是嘲諷,「我查了這麼多年,也沒摸到她和靳尋的皮毛。她整天都在劇組拍戲,門都不出,就對你的動向和我的身份了如指掌,難怪我爸的事這麼多年都沒翻出來。」
這還是周淮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這種表情。
不,剛打交道那會兒也有過,只是沒有這樣顯露。
那時候她將他視為聞錚的同事,這段時間她將他看做一個出手相助的好人,直到這一刻她才看明白他身上那種若有似無,令她一度以為是錯覺的排斥感是什麼。
但這種排斥感不是針對她,它是有波動曲線的,提到黎湘時尤其劇烈。
辛念說:「你也不是毫無收穫,起碼你查到我們了。你沒想過報警嗎?」
周淮反問:「我有證據嗎?」
隔了幾秒,周淮又道:「再說這也不完全是查到的。我爸在失蹤之前跟我說過一番話,我猜他那時候就有預感自己會出事。他說他愛上一個小女生,和我年紀差不多大,她遇到難處,他要去保護她。我沒有告訴他,其實我早知道他在照顧那個女生,我還遠遠地見過他們。我還知道僱傭他的人姓靳,春城來的,那個女生是他的女人。」
辛念的思路跟著周淮的描述,這才漸漸明白他為什麼從一開始就針對黎湘,毫不猶疑。
周長生就那樣無緣無故的消失了,而周淮所知的線索全都指向「靳」這個姓氏,以及「郗晨」身上,他必然會往這個方向追查。
「郗晨」整容變成黎湘,這會對他的調查造成阻礙,但就算臉變了,社會關係卻沒有徹底斷聯。
「郗晨」的朋友是辛念,黎湘一直和辛念有往來,也有緋聞傳出她與靳家二代的牽扯,再加上黎湘那些偽造的背景,根本經不起私家偵探的深究。
其實辛念能理解周淮的心情,她記得周長生和前妻離婚了,兒子一直跟著他,可以說是相依為命。
周長生走的時候周淮也是未成年,正面臨高考。
這樣一個兒子,突然知道自己的父親被一個小女生搞得五迷三道,連命都搞丟了連屍骨都找不到,他要是找到那個女生非得大卸八塊不可。
辛念試圖回憶她和崎哥面對面坦白時周淮的表現,她記得自己當時只描述了事情大概輪廓,並沒有提到十二年前那個晚上的細節。
周淮當時在想什麼,一定恨極了吧。
辛念別開視線,問:「這段時間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想問我?」
「是。」周淮果斷道:「我要知道你看到的真相。」
辛念:「即便我看到的真相和你的認知有出入?」
周淮:「怎麼判斷是我的事。」
「好。」辛念緩慢點頭,「我可以告訴你。」
隨即看向周淮,目光十分直接:「周長生不是她害死的。我們原本是計劃幹掉張大豐,但那個晚上發生了很多意外,我們中途還離開過現場。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周長生已經昏迷不醒了。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按照原計劃去找靳尋。靳尋的人去了現場,說他們兩人都已經沒了呼吸,於是清理現場……總之我們沒有人希望周長生把命搭進去,他們當時的感情很好,她是最不希望周長生出事的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