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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話音落地,戚晚才注意到黎湘正瞅著自己笑。
戚晚為自己的犀利解釋:「嗨,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昨晚跟網友吵架了,後來想想自己也挺較真兒的,跟一個不認識的人都能吵得不亦樂乎,真是浪費光陰,浪費腦細胞。我的腦細胞可是很珍貴的,每一顆都要投入到劇本里,我還要靠這個吃飯呢!這麼一算,他還占我便宜了!」
黎湘笑出聲,看了眼時間,說:「對你來說,為了陌生人費神的確沒必要。但你要知道,有些人就是在這樣浪費光陰的生活里尋求安全感的。憤怒、焦躁,不和人發生衝突就憋得慌,一身的怨氣連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來的,心理扭曲卻無法自控。咱們要抓住的就是這樣的『人物』,至於怎麼融入到劇情里,就是你的工作啦。」
黎湘話落便站起身,正準備走,戚晚卻好像被她那句話點醒一樣,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就聽她說:「等等……靠發泄負面情緒來尋找安全感,來達到心理平衡,維護扭曲的心理秩序。聽上去有點像是暴君在實施暴|政吧。」
戚晚的舉例很有意思,黎湘笑道:「扭曲的秩序也是秩序,也需要找到平衡。安全感不一定是正向的東西,或者你想像一下,一個心理變態的人尋求的安全感,會和一個正常人的尋求一樣嗎?一定是按照變態的思考方式進行的。」
戚晚鬆開手,還有些恍惚:「哦,是這樣麼。」
黎湘見她好像在思考,還在快速眨眼,便說:「你慢慢想吧,有什麼路上說。」
戚晚沒有應,直到黎湘走遠了,她才如夢初醒。
……
黎湘和陳熹一起往酒店外面走,沿途還不忘囑咐,這幾天一定要看好郗望。那兩名保鏢就留在劇組裡,有事找他們解決。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要離開劇組和酒店,不要讓郗望單獨行動。
陳熹一一答應了,直到兩人走出酒店,卻不見保姆車。
門口停了一輛深色的七座SUV,後車門開著,楊雋就坐在靠近車門的位子上。
見到黎湘,楊雋立刻下車迎上。
楊雋:「姐,姚家那邊來人了,車和司機都給配齊了,你看……」
正說著,司機也來到跟前。
黎湘正起疑,想著會不會是劉峰鳴搞鬼,就將面前這人認了出來——姚珹的司機。
黎湘心裡鬆了,但還是問:「誰讓你來的?」
司機說:「是姚先生,他就在度假村,等會兒回程再把姚先生接上。」
「哦。」黎湘抬腳上車,透過落下的車窗又跟陳熹說:「記住我的話,我最晚後天回來。」
陳熹:「湘姐你就放心吧。」
直到車子駛離酒店,黎湘才在手機里發現一條姚珹的信息。
「回來坐我的車。」
黎湘回道:「已經上車了。你怎麼又來林新了?」
姚珹:「什麼話,我怎麼不能來。」
黎湘有點想笑:「我的意思是,姚先生身嬌肉貴、深居簡出,怎麼短時間內居然舟車勞頓這麼多次。如果是因為我,我很會不好意思的。」
姚珹:「當然不是因為你,我有正事。」
黎湘:「哦。」
此後車裡安靜了一路,黎湘一直在看新改的劇本。
後面三分之一改動多次,可見這部分還不夠成熟,而且修改的地方基本集中在江蘺的殺人手法上。
戚晚提供了多種方式,其中不乏套用真實案件的手段,但似乎都不夠合適。
黎湘想了想,覺得現在的設定還是太過複雜。
一個環境簡單卻又險惡的深山,人性很原始,也很放大,沒有文明的包裝,也不像都市文化人將外在形象看得那麼重,幹壞事都要遮遮掩掩。
這裡的一切都很直接,越直接就越讓人心生膽顫。
就算江蘺有許喬的幫助,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突然開掛,製造出一起毫無破綻的命案,為自己創造完美的不在場證據。
而且江蘺有泄憤的因素在,她一定是逼急了才會走這一步。
人在急切的心情中,是很容易犯錯的。
再者,有些人會在沉默中爆發,人性被衝破的那一瞬間,是無聲的。
沒有人會喊打喊殺的幹這種事,生活里最讓人害怕的,往往是那種看似風平浪靜,忽然就抄起一把工具,將人砍死的瞬間——沒有任何預兆,前一秒或許還在笑。
黎湘腦海中瞬間產生個疑問:關於好人被逼作惡,和壞人本能作惡的區別。
直到車子抵達度假村,姚珹懶洋洋地上了車,在後面的座位坐下,伸直了一雙腿,黎湘仍有點心不在焉。
車子上了高速,不知過了多久,姚珹故意咳了一聲,是那種需要引起別人注意的咳嗽聲。
黎湘醒神回頭。
陽光透過車窗打在他的臉上,他的頭髮、眉毛和睫毛看上去顏色比平時淺一些,笑容有些慵懶,狹長的眼睛卻流露出一絲挑剔。
姚珹問:「想什麼呢?」
就四個字,卻好像在說,到底什麼事值得想這麼久,他都上車這麼久了,竟被這樣怠慢?
黎湘笑道:「想本子,想人物,想不明白,所以要一直想。」
姚珹來了點興趣:「什麼人物這麼難以理解?外星人?」
黎湘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形容道:「一個惡人行兇和一個好人行兇,為什麼惡人會覺得快活,好人會覺得痛苦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