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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雋「哦」了聲,不再追問。
回到劇組酒店,等在門口的不止有助理,還有陳熹。
陳熹第一時間跑上前,只見黎湘和楊雋下車,還朝車裡看了看,神色逐漸惶然。
黎湘只看了陳熹一眼就往酒店裡走,陳熹心不在焉地跟著幾人,等黎湘到房間門前,將楊雋和助理打發走,陳熹仍沒有離開。
黎湘拿出房卡:「進屋說。」
陳熹低著頭進去了,每一個動作都是僵硬的,眼神空了,就像等待宣判一樣。
黎湘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幾口,背對著陳熹站在矮櫃前。
矮櫃裡面有一塊鏡子,照出她的表情,以及身後陳熹的無措。
黎湘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開口,嘴唇一張一合,說出來的話毫無溫度:「以後不要再提於莉、郗望,或是小心,她不會回來了。」
「小心」這個名字一出,陳熹先是驚訝,隨即就像是明白什麼。
隔了兩秒,陳熹問:「你……對她,她現在在哪兒,她沒事吧?」
黎湘扯了下唇角說:「我也不知道。」
「可,可是……」陳熹又道:「編劇老師已經回來了,小心她怎麼……」
黎湘轉過身,將她打斷:「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小小心到底是誰的孩子,小心的,還是郗望的?」
陳熹一頓:「是小心的。」
黎湘:「沒騙我?我是可以查出來的。」
陳熹忙說:「沒有,他真的是小心的孩子!郗望,郗望……她是為了小小心才……她一直很疼小小心。我想,你應該都知道了……」
黎湘輕輕點頭,她也只是想要證實一下而已。
冷漠一點說,如果是郗望的孩子,她會比較難處理,總不能對妹妹的兒子置之不理,但如果是小心的孩子,她還可以控制自己不去理會——她試圖挽救小心,結果呢?
一旦她表現出對那孩子一絲一毫的關心,都會成為靳尋用來打擊她的籌碼。
「小小心……還在他手裡麼?」陳熹又問。
黎湘搖頭,遂吸了口氣,說:「等這部電影拍完,我會讓人給你換一個身份重新開始,離開春城,不要再回來林新,過去的人和事不要再問,也不要和任何人說,要把它們永遠爛在肚子裡。」
陳熹一時怔忪,已經從這番話里聽出端倪。
黎湘又道:「我知道這很難,但這是你唯一的選擇。」
過去的人和事可以不問,卻做不到不去想,這很難,且像極了人生,無可奈何卻又不得不做。
陳熹沒有再發問,她的臉色已經徹底白了,而眼睛是紅的,大概已經猜到小心的下場,有傷心,也有對自己接下來的處境生出的恐懼。
因她也是知情者。
她不傻,她知道黎湘的意思,不只是劉峰鳴的事,小心的事,還有黎湘的身份,永遠爛在肚子裡。
郗望、小心、陳熹,三個女生三種性格,陳熹是裡面最聰明的。
陳熹也很疼小小心,但她更在意自己的生命,她跟劉峰鳴最久,所以在那天她選擇了自保。
郗望性子最烈,她是劉峰鳴最喜歡的女人,她義無反顧衝上去。
而小心就是幾乎兩者中間,她愛小小心,但是也怕劉峰鳴,她要保護小小心,卻不敢惹怒劉峰鳴,她一貫都是哀求居多。
殺死劉峰鳴,是小心這一生唯一一次對命運的反抗,也是最後一次。
當然,這些都是站在黎湘角度的認知,她沒有追問陳熹當時的細節,追問也沒有用,每一個當事人的口述都是主觀的。
而她雖然是旁觀者,卻也有自己的偏向。
真相是多面的,人們看到的只是一個點,一個面,侃侃而談的不過是一個觀點,一段論述,都是自以為是的分析,有誰是權威呢?
有那麼一刻,黎湘甚至對靳尋產生了詭異的「了解」。
她忽然明白他了,就像她看到某個劇本里的描述,出軌的一方對受害的一方哭訴自己的無奈——為什麼欺騙,是因為要守護這個家,害怕失去,因為愛,因為不忍傷害對方,等等。
這聽上去荒謬極了,出軌的反倒是在忍辱負重,獨自承受心裡的苦。
或許在靳尋看來,他也是真的「為她好」,以他的價值觀和標準。
他覺得她婦人之仁,他覺得她忘恩負義。
他的認知本來就和普通人不一樣。
然而這些對黎湘來說已經不再重要,她會繼續了解他,但不會理解他,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
因黎湘回歸,劇組很快著手拍攝。
期間黎湘和導演、戚晚又碰了一下後面三分之一的劇情設計,戚晚拿出新的版本,導演滿意得眉開眼笑。
黎湘認認真真看了,反覆研究台詞。
戚晚也曾問過「於莉」的後續,黎湘的說辭和對別人的一樣。
直到黎湘反問戚晚的身體狀況,戚晚才說,回來以後又頭疼過一次,還發了燒,現在回想起來有些事情記不太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舊病復發出現幻覺。
黎湘又追問戚晚哪部分記不清,哪部分她認為是幻覺。
戚晚語焉不詳地說,看到那個變態打「於莉」,她受了刺激頭疼得難受,吃了那個變態給的藥,行為就開始遲緩,腦子也轉得很慢,很想睡覺——這都是用藥的正常反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