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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客戶看中了,就會私下談價、競價。
戚晚問:「她們之中真的有人成為演員麼?」
「真的。」張大豐點了幾下,翻出一張,「這個認識嗎,前陣子有個電視劇,她演個配角。」
戚晚仔細看了,發現照片上的女人和電視劇里那個清純的確很像,但如果不是張大豐說,她未必會將兩人聯繫起來。
戚晚又問了一些問題,但張大豐沒時間回答,他接了個電話就離開了。
臨走之前,張大豐只說,他剛籠絡到一個大客戶,得多花點功夫,等這筆生意談攏了,到時候可以趁著學校放假,他們一家三口去歐洲玩一圈。
一家三口。
這四個字刺激了戚晚。
她不想和張大豐一起出現在人前,那樣勢必要介紹他們的關係,她寧可是「父不詳」。
結果就是,戚晚一宿都沒怎麼睡,半夜起來拉了五六次肚子。
……
翌日早晨,戚晚虛弱地走出房間。
安閒正坐在客廳里吃早餐,見到她第一句就是:「你昨晚折騰什麼,我睡眠淺,一直聽到你關門、開門。」
戚晚坐下說:「我拉肚子。」
安閒:「吃壞東西了?昨天你不是去見你爸了,他給你吃了什麼?」
戚晚看著面前的早餐毫無胃口,眼神也有點發直:「植物神經紊亂,會刺激腸胃和消化系統。而情緒和心理狀態會導致令植物神經紊亂——我這是心理問題。」
安閒瞪了一眼過來,將筷子放下:「你沒有心理問題,這件事還要再糾纏嗎。」
戚晚:「醫生只說,我的程度不到用處方藥的時候。我查過,因為我是未成年,還在發育,還要念書,那些藥對我未必有幫助,可能還會有害。但這並不是說我沒問題。」
安閒:「那你想怎麼樣?又不能吃藥,你自己又想不明白,我能有什麼辦法?」
有的,只要你離開張大豐。
戚晚如此想著。
但這件事她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了,她無法說服安閒,安閒認為她的病就是太過堅持、執拗,妄想左右她左右不了的事。
於是戚晚這樣問:「那個姓戚的男人對你不好麼,你為什麼要背叛他?」
安閒看著自己的女兒,緩慢笑了,也不知是笑她的問題,還是笑她的天真:「好不好是一回事,背不背叛是另一回事。因為我願意。」
戚晚也看著自己的母親,她一直都覺得安閒不太正常,該有情緒的時候過於冷漠,該平靜的時候又異常尖銳,就像個隱性的神經病。
戚晚:「那你為什麼讓我姓戚?」
安閒:「晚字是我起的,戚晚比較好聽,有詩意,張晚太普通了。」
戚晚無語了。
她忽然想到一些精神有問題的人,得到初步確診的其中一條依據就是,能對一個毫無邏輯和內在聯繫的問題,「理所當然」的給出一個比它更荒謬的答案。
毫無疑問的是,這場談話依然沒有結果。
戚晚的情緒再度受困,她覺得比談話之前更難受了。
安閒給她請了半天假,午飯後就將她轟出家門。
戚晚磨磨唧唧地坐車去學校,下午的課成功遲到。
幸而她學習成績屬於上游,經常代表學校參加作文比賽,而且她身體一向不好,有時候在學校也會吐,所以即便她遲到了,打斷正在上課的老師,只要虛弱地靠著門口,便不會受到責備。
下課後,班主任過來關心了兩句。
等班主任離開,郗晨和辛念也過來了,一左一右坐在她旁邊,一個接了溫水給她,一個拿了暖寶寶給她暖手。
戚晚病懨懨地趴在桌上,喃喃問:「對於討厭的人,怎樣才能讓他消失呢?」
辛念玩笑道:「毫無辦法,除非殺了他。」
郗晨掃了辛念一眼,說:「那要看是誰了,如果是無關的學校里的人,忍忍就過去了,等到畢業也就看不見了。」
戚晚垂下眼,低語:「當然無關。」
郗晨觀察著戚晚的表情,此時的她也說不上所以然,卻總是覺得戚晚臉上的情緒和她嘴裡說的東西是兩回事。
能讓戚晚如此困擾的,好像並非「無關」的人。
然而郗晨還來不及開口,這時窗口那邊就發出一陣驚呼:「哇哦!」
三人不約而同地望過去,很多同學聚攏在一起,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辛念第一個起身,找了個空隙看了眼,「哼」了聲又折回來。
郗晨問:「怎麼了?」
辛念翻白眼道:「某人的堂哥來了,校長親自出門迎接。」
不一會兒,鈴聲響起。
同學們回到座位,科任老師走上講台。
教室的門沒有關,課剛開始幾分鐘,從樓道盡頭就傳來腳步聲,還有說話聲。
腳步聲來到跟前,門口出現一行人,竟是校長、主任、趙瑄,以及今日來校參觀的貴客。
那個男人一系休閒便裝,沒有明顯的LOGO,卻像是從《GQ》封面走下來一般,舉手投足是在林新這個小地方終其一生都不會見識到的氣度。
他明明離得這樣近,卻清晰地展露他們一輩子都追不上的距離。
他淡淡笑著,掃過教室里密密麻麻充滿好奇的面孔,隨即對趙瑄說:「好好上課。」<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