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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湘笑了笑:「當然要等一個時機。」
辛念:「時機不是等來的,是創造出來的。你是不是有想法了?」
黎湘並未立刻回答,辛念打量她片刻,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你不會是要利用林新的案子吧?」
黎湘竟然沒有否認。
辛念驚了:「你……你瘋了!你想過沒有,這樣連咱們都會扯進去。當年的事咱們留下那麼多把柄,靳尋會不會反擊嗎?」
黎湘卻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果這層窗戶紙不捅破,咱們永遠都會受到這件事的要挾。唯一和張大豐、周長生有牽扯的郗晨,『她』已經死了。那家整容醫院的資料,姚家已經處理過了。」
辛念:「可是靳尋……」
黎湘:「靳尋說我是,我就是麼,證據呢?唯一能做親權鑑定的人就是我媽,她也不在了。」
辛念還是覺得不妥:「這太冒險了。靳尋根本沒有參與,那些動手的人也不能證明是他下的命令。想通過這些事讓他去坐牢太難了,恐怕連起訴都會被駁回。」
黎湘:「我有說過目的是讓他坐牢嗎?」
辛念一怔:「你的意思是……」
黎湘:「事情捅破了,就算給周淮一個交代。靳尋脫身是一定的,但只要這次咱們成功了,以後都不用再受要挾。我要的是法律上判定的『證據不足』。那件事沒有目擊證人,監控視頻戚晚也清理掉了,戚晚失憶了,你不會往外說,難道靳尋會傻的跳出來告訴所有人,是他幫咱們清理的現場嗎?」
是啊,從法律層面講,無論是哪一個環節都沒有留下足以定罪的證據。
可不知道為什麼,辛念就是覺得不安。
辛念:「如果到頭來只是那些負責處理屍體的人接受法律制裁,周淮是不會同意的。」
黎湘:「那他也要拿出證據才行。比如你們討論舊事的時候,他有沒有錄音?」
辛念安靜了幾秒,搖頭:「我不知道。」
黎湘:「沒事,這部分也交給我來處理。」
話音落地,黎湘便走向廚房。
辛念的目光一直追過去,如果說剛才她還不確定黎湘哪裡變了,現在這一刻終於肯定。
以前的黎湘對於十二年前的事還可以說是耿耿於懷——殺死張大豐她們不後悔,但周長生的命一直都是她們的心結。
即便前面有幾年黎湘變得不近人情,這件事仍是她的軟肋,她做不到理直氣壯、問心無愧。
可現在呢。
說是理直氣壯也不準確,那就像是一種真正「翻篇」的感覺,她決定了往前看,決定了清楚過去所有障礙,不留後患。
當這個決定產生時,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在朝這個方向執行,沒有絲毫猶豫。
黎湘端著續了熱水的茶壺出來,放下後瞥了辛念一眼。
她們是默契的,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所想。
黎湘知道是自己的輕描淡寫「嚇」到了辛念,坐下後這樣說道:「我不想去坐牢,這是真心話。既然我不想,那麼我就得想辦法脫身。過去這些年,我心裡有愧,心裡想著想贖罪,行動上卻什麼都沒做,說實話是有點又當又立。靳尋能抓著我這麼多年,多少也因為我這份愧疚心理。只要我放下了,他的心理戰術就對我無用。」
「辛念,我知道你還沒有到這一步,你不能認同我的選擇。沒關係,我願意接受你的譴責。或許再過一些年我會後悔今天的決定,帶著我對老周的虧欠過完餘生。但他已經不在了,這輩子我還不了他的人情。我選擇對你坦白,是希望你明白,現在的我已經選擇過更好的人生,不再回頭看。」
黎湘的過於坦白,反倒令辛念無所適從。
離開黎湘的公寓之後,辛念就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
以往不管黎湘如何表達想要脫身的想法,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模糊的情緒在,那也可以解釋為是不願被靳尋逼迫而激起的反彈。
這一次從法國回來,黎湘變了。
靳尋正逐漸走向劣勢,從實質上掙脫控制指日可待。
這也是第一次黎湘清晰正面的表達她自己的意願,沒有被迫,沒有不甘,她已經從精神上徹底掙脫,並且迅速確立新的目標,要朝那個方向邁出第一步。
這一步有多難,辛念很清楚。
她到現在還站在起跑線內猶豫不決,看著黎湘衝出去的背影。
黎湘說願意接受她的譴責,辛念卻說不出一個字。
現在她反倒成了心理壓力最大的那個,她很想質問黎湘晚上真能睡得著麼,然而反觀自己,她又沒有自首的勇氣。
心裡放不下,行動上又畏首畏尾,什麼時候她這個行動派變成了這樣?
黎湘經歷了十幾年的「傀儡」生活,終於要走向自己的人生。
那麼她呢,她的目標,她未來人生的方向在哪裡?
……
同一時間,同樣因為身邊人的變化而心生不確定的還有餘鉞。
這天傍晚,余鉞約了戚渢。
原本兩人是要在外面見面,但因為戚渢臨時接了個案子,下午出了現場。
余鉞到市局實驗室找人時,戚渢才做完清理。
兩人就在實驗室的休息室里,戚渢煮了一大壺咖啡,儼然一副要上夜班的架勢。
隨即戚渢將上次余鉞給她的書和稿件拿出來,放在余鉞面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