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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仲春這樣說道:「或許她只是一直沒有接受自己是母親的身份。」
黎湘看向姚仲春,怔了怔,遂低頭笑了。
類似的說法她也聽過,如果一個人對自己的身份認知固定了,比如她就認為自己是女孩、女人,而不是妻子、母親,那麼在潛意識裡她會拒絕成為後者,現實中便很難成為後者,甚至會逃避。
黎湘說:「或許她喜歡的是沉浸在愛情中,永遠被愛著的自己。」
姚仲春笑道:「誰不希望這樣呢?」
黎湘也笑了。
這個晚上的聊天讓黎湘十分放鬆,這時候的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姚仲春的異常。
就像蕎姐在彌留之際忽然清醒一樣,這個晚上的姚仲春也出奇得精神。
然而到了第二天,黎湘見到的卻是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的姚仲春。
姚仲春的離開看似突然,卻也在每一個姚家人的預料之中。
她終於沒有熬過這個冬天,沒有等來來年春天的第二個月。
姚家人沒有風光大半,只簡單走了火化下葬流程。
姚仲春的骨灰就落在春城某墓園中,並沒有和謝柯合葬。
……
因為姚仲春的離開,黎湘忽然有些失重。
她有一種完成任務,卻又好像沒有完成的錯覺。
除了姚老爺子,她在姚家見到了姚珹、姚嵐,姚嵐的哥哥嫂嫂們。
每個人的表情都讓人難以揣摩,哀傷是有的,卻還有一種古怪的氛圍,似乎每個人都在等待什麼。
那天姚珹的狀態實在很差,黎湘也是第一次見到他身體不適。
他臉色蒼白,嘴唇發青,中途險些暈倒。
家庭醫生前來看過,說是情緒影響,加上疲勞過度所知。
黎湘本想和他說點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姚珹似乎也沒有說話的欲望,只病懨懨歪著,誰都不理。
也是同一天,姚老爺子在書房發了一通脾氣,將姚嵐的哥哥嫂嫂痛罵一頓。
他們離開時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一個個灰溜溜的。
黎湘就像是個局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站在這裡。
她真的是個外人,卻因為姚仲春對她不錯,而勉強留下來送她最後一程。
待姚仲春下葬之後,黎湘就簡單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臨行之前,她先跟王阿姨探了口風,認為於情於理都該和姚老爺子打個招呼。
王阿姨卻說:「小姐臨終前吩咐了,涓涓小姐就在家裡住著,哪兒都不用去。」
黎湘有些茫然,她搞不懂姚仲春的安排,甚至不確定姚仲春是否真的「清醒」,難道姚仲春就沒懷疑過她是假的嗎?她始終認為姚仲春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黎湘最終只說:「還是先問問老爺子的意思吧。」
結果還沒等黎湘去問,王阿姨又來傳話,說姚老爺子是同一個意思。
黎湘心裡沒底,就在當晚,她接到了靳尋從法國打來的電話。
靳尋聲音略帶沙啞,說是在這邊遭遇流感病倒了,這兩天剛好些。
黎湘送上兩句關心,便提到自己已經完成任務,言下之意是她想離開姚家。
靳尋沒有立刻回答,片刻後說了這樣一句:「姚家人是什麼意思?」
黎湘說:「讓我先住著。但我覺得就是個客氣話。」
靳尋又問:「那仲春姑姑生前是怎麼安排的?」
這還是黎湘第一次聽到靳尋如此稱呼姚仲春,他的語氣和態度都很奇怪,就像是那些古怪的姚家人一樣。
黎湘:「她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但是我想走了。」
靳尋說:「再等等,再等幾天。」
等,等什麼呢?
黎湘心裡始終不踏實,全然沒有絲毫入駐豪門的喜悅,更多的反而是本能生出的不安。
直到兩天後,黎湘接到一通匿名電話。
這電話不是第一次打來了,她本想和之前一樣按掉,沒想到接起來時,卻聽到辛念的聲音。
「你終於接了。」
黎湘怔了兩秒,找回聲音:「抱歉,我不知道是你。我……最近有很多事,我真的……」
「我猜到了,我明白。」辛念將她打斷,「你的聲音聽上去不太好,出什麼事了?」
黎湘:「哦,也沒什麼,都處理得差不多了。你呢,最近好麼?」
辛念:「和之前一樣,我已經回春城了。」
這大概是近日瀰漫著種種焦躁迷霧的生活中,唯一一個令人高興的消息了。
黎湘的聲音里流露出一絲喜悅:「那你住哪兒,咱們見個面吧?」
辛念大約聽出她情緒里的輕鬆,很快報上地址。
待電話掛斷,黎湘便準備出門。
人還沒離開姚家,就已經開始腦補待會兒和辛念見面的畫面,同時提醒著自己無論多麼著急、生氣,都不要再像之前那樣撂狠話,那些都是無效溝通。
然而這一天,黎湘卻沒有按時出現在辛念租的房子裡,她遲到了。
就在她出門前一刻,王阿姨將她叫住,還請她去一趟書房,說是姚老爺子請她去聽一份遺囑——姚仲春的遺囑。
作者有話說:
紅包繼續
第114章
春季第二月
黎湘確實想過姚仲春會留一些東西給她, 可能是房產,可能是小部分基金,也可能是一些有紀念意義的珠寶首飾, 至於東西的價值, 那就要看在姚仲春心裡,她的這段陪伴價值多少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