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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一小時的心理諮詢很快步入尾聲,最後幾分鐘是李琰的總結。
李琰告訴戚晚,她口述的重點主要集中在母親安閒和男友余鉞身上,比例是七比三,這兩個人就像她的「前世今生」,對她的影響最大。
安閒的性格或多或少投射在她身上,或者說是她繼承了,而父親角色缺席,令她的性格和心理比同齡人更為敏感,心理上女性人格也更突出——所有人的心理人格都有性別比重,如果一方性別過於偏重,就會出現失衡的情況。
父親缺席,也令戚晚自小缺乏安全感,對異性會更為陌生。
她排斥與成年異性結交,直到余鉞出現,補償了這一塊。雖然不能說缺失完全不足,但好在不至於失重。
按照李琰的判斷,其實戚晚對自己的問題一清二楚,包括為什麼有問題,解決問題的方法是什麼。
但人就是這樣,知道但做不到,想的出來但是無法實現。
有的人是不自知,不自醒,鑽牛角尖,自我感覺過於良好,而有的人是過於清醒,卻固執的不願改變。
李琰也說了,心理諮詢是為了幫人找問題,改善問題,在戚晚這裡她能做的十分有限,傾聽的意義遠大於提意見。
戚晚對李琰的坦白有些意外,她還以為李琰會盡力表達自己的專業,用一些術語來妝點問題,先把她忽悠過了再說,畢竟這是第一次諮詢,需要奠定深刻印象,這才能引導她再進行下一次,最好再辦個套餐什麼的。
李琰笑道,她的諮詢平台也有套餐銷售,不過她認為對戚晚的價值不大,給戚晚諮詢的難度也比較高,因為戚晚自我意識很強烈,也很聰明,心理諮詢會顯得無用武之地。
然而話雖如此,戚晚對這次諮詢卻表示十分滿意,她的要求不高,自然也不會有聊聊天就能把問題解決這樣的天真想法,如果一個人說另一個人聽就能盡善盡美,那人類就不會在同一件事情上反覆跌倒反覆吃教訓了。
戚晚在李琰掛鉤的諮詢平台上打了分,隨即又選了下一次的預約時間。
經過一個小時的表達,她覺得很滿足,思路也打開許多,忍不住就打開電腦,將突然冒出來的靈感記錄下來。
而另一邊的李琰,也在這個時候撥通周淮的語音電話。
周淮上來就問:「結束了?」
李琰:「嗯。」
周淮:「怎麼樣?」
李琰沉澱了一下思路,說:「主要是兩點,她的人際關係很簡單,就和你說的一樣。」
周淮:「那第二點呢?」
李琰:「雖然她很坦白,很樂於分享,但她還是很明顯的在防備我。」
周淮:「這也可以理解,你們還不熟悉。」
李琰:「不,不是這種防備,而是……你可以將這種感覺理解為,這是她一種本能上的保護機制,是一種應激反應。我現在還不能完整地下判斷,但她給我的感覺,有一點表演型人格。雖然她已經盡力拿出最坦誠的一面,但有的人就是這樣,他們不信任任何人,不會真正向他人敞開內心。」
周淮一時不語,卻不是質疑李琰的判斷,反而還在順著她的思路去設想。
隨即周淮問:「還有沒有其它的?」
李琰:「因為她這種防備心,我想對她的心理諮詢只能循序漸進。主導權在她手裡,我只能儘量拋鉤子,引她繼續諮詢。但如果哪天她覺得諮詢夠了,不再預約,我也沒有辦法。」
周淮好一會兒沒有接話。
他知道自己是天真了些,竟然還妄想能通過心理諮詢,來探知戚晚藏起來的秘密。
辛念說他想多了,可他知道這不是自己多心,他的直覺從未像現在這樣強烈。
直到他問李琰的意思。
李琰雖然沒有一樣的直覺,卻從專業角度告訴他,戚晚受刺激導致病發的時間,就在張大豐和他們的生父周長生遇害之後幾個月。再往後就是戚晚的生母安閒自殺,這種傷害追加無疑是將之前的小雪球滾成了大雪球,進而雪崩。
那麼問題來了,戚晚到底見到了什麼,經歷了什麼,才會「發瘋」?
辛念說,那間辦公室里有監控,應該錄下了全過程。可是現場處理之後,靳尋的人並沒有提到特別的事,這就說明一切都和戚晚描述一致。
但周淮的看法卻是相反的,當時張大豐和周長生都無法行動,戚晚有充足的時間對監控做手腳。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周淮的想像,根本無從證實。
半晌,周淮再次提出疑問:「你說她像是表演型人格,那麼有沒有可能這些年她一直在演?也許她沒有記憶混亂,沒有精神分裂,她只是用『精神病』當護身符?」
這在以往也不是沒有過,很多犯下惡性案件的兇手都會用精神病這一手試圖逃脫法律制裁。
李琰說:「我認為沒有可能。她是參與犯罪,在張大豐這件事情上她是共犯,他們連同爸爸在內,都犯了故意殺人罪。但要拿精神病做護身符,這種手法非常的吃力不討好,也太天真了。假設她真是這樣想的,還做到了,那她真不是一般人,十幾歲就能有這種心智,連專業醫生都騙過去,感覺不太像是會和朋友計劃殺人的性格。」
說到這裡,李琰問:「你一直在懷疑她,反而對黎湘、辛念的懷疑都沒有這樣重,為什麼,能說說你的理由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