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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清譽針對姚仲春那件事,是兩家長輩坐下來談清楚的,沒有驚動警方,刷的就是靳老爺子的顏面以及背後的龐大利益交換,靳家為此付出「沉重」代價,處處讓利處處掣肘持續二十幾年。
可靳尋這件事是警方在查,靳老爺子是否還要干預,如何干預?
靳老爺子又閒聊了幾句,便說讓靳尋先出去。
靳尋只是身形一頓,卻沒有異議,起身離開。
靳老爺子和姚珹聊了幾個話題,都是家長里短,話里話外透著關懷,還問起他的身體,讓他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理會外面的風波麻煩,等等。
黎湘觀察著姚珹的反應,見他一如往常,便大概明白這樣的對話在過去時有發生,姚珹自己早已習慣,並不會多心。
可黎湘已經從靳疏那裡得到確切答案,聽到這樣的對話想法卻是不同,她甚至覺得靳老爺子早已知曉一切,這樣的關心就是出自爺爺的立場。而且靳老爺子已經知道姚珹在插手林新的案子,且站在她這邊,這話既是說給姚珹聽的,也是說給她聽的。
待這番心思落下,靳老爺子的話也告一段落,又不經意看向黎湘,遂笑著對姚珹說:「不要嫌我這個老頭子囉嗦,有些話我還想和涓涓單獨說說。」
姚珹沒有應,只是看向黎湘,顯然是問她的意思。
僅僅一個眼神,黎湘就懂了。
姚珹有些警惕、防備,他定然了解靳老爺子的風格,知道留她下來要說什麼,如果她不願意,他就會帶她走。
黎湘回了個眼神,笑道:「我也想聽聽您的教誨,虛心求教。」
……
姚珹離開時還有些不放心,出門卻見靳尋並沒有走遠,而是立在數米外牆邊,雙手環胸看著這邊,見姚珹出來還扯了扯唇角,無盡的諷刺。
姚珹向靳尋走去。
而此時的書房裡,黎湘也坐到方才姚珹坐過的位子上,就在靳老爺子的左手邊。
兩人並未立刻開口,只看著對方。
黎湘是在等待,也是在猜測,靳老爺子卻在回憶,因他記得十三年前這個叫黎湘的年輕女人也來過靳家,令他留有印象。
與靳家男人有過牽扯的女人非常多,但大多數不會來到大宅。靳家人都知道靳老爺子不喜歡見雜人,靳瑄母親趙夫人在外面養了十幾年,靳瑄父親才得到靳老爺子的首肯,將她們接回來。
而但凡來到大宅,靳老爺子單獨談話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這個大家族處處透著重男輕女、男權至上的調性,黎湘十三年前就體會頗深。
「聽說是你給江進和靳疏牽的線?」靳老爺子終於開口,問的卻是這個。
消息倒是快,黎湘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琢磨著靳老爺子消息的來源。
應該不是靳疏主動坦白的,之前靳疏就透露過,家裡敲打過他,不允許他胳膊肘往外拐。只要靳老爺子還有意保靳尋,就不會贊成靳疏唱反調。
或者這樣說,關起門來靳老爺子會教訓自己的孫子,但對外,一家人要擰成一股繩。
黎湘笑道:「您的消息可真快,那您有沒有聽說,又是誰把江進引向我的?」
靳老爺子當然知道,卻說:「這件事你們坐下來好好商量就能解決,就非要鬧到這地步。現在局面捅大了,將來很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連我們都干預不了。到時候怎麼辦你們想過麼?」
同樣的話靳老爺子也和靳尋說過,但只和一邊說起不到效果,需要兩方配合才行。
然而在黎湘的角度看,這件事已經不是靳老爺子調停就能解決的,靳尋不會放過她,她也不會放過靳尋,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達成共識。
黎湘:「江進一上任就雷厲風行,顯然不是圓滑的保守派。或許在您看來他是有些激進的,就算我們願意握手言和,江進能同意麼?現在他擺明了就是要高出大陣仗,這時候某些人就該暫避鋒芒。可這個人非要衝上去,還要拉我下水,我是不得不反擊。」
一句話,她還真不信靳家能手眼通天到控制專案小組的「陣仗」。
黎湘的話已經露出刀尖,毫不遮掩,到了這個地步她也沒有遮掩的必要,股權到手了,形勢逼急了,表面的客客氣氣只是為了維持面子的手段,可現在面子還有什麼用?
靳老爺子問:「如果他願意收手,你呢?」
黎湘搖頭:「他不會的。就算他答應您,私底下也不會放過我。」
靳老爺子:「他的工作我來做。」
黎湘不接茬兒,看得出來靳老爺子堅持認定自己的分量能說動靳尋。
隔了幾秒,靳老爺子又道:「我需要你一個保證。」
黎湘吸了口氣,終於忍不住說:「您似乎並不了解自己的兒子、孫子。我這個外人還比您更知道一些。」
靳老爺子沒有言語,本就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快要看不見的細縫。
黎湘看著這張遍布歲月痕跡與算計紋路的臉,看著姚珹唯一與之相似的眉眼,說:「我猜當年您也曾這樣警告過靳清譽,也找過姚仲春要保證。姚仲春給您保證了麼,給了之後她得到了什麼?靳清譽有按照您的警告做人嗎,一個幹過髒事兒的人怎麼可能受得了乾淨的日子,都已經髒習慣了。」
這番話並不好聽,可靳老爺子卻未動氣,還說:「想不到謝柯的女兒這樣伶牙俐齒。你和十三年前不一樣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