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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了解,她還是更了解靳清譽的兒子多一些。
但靳尋的某些行為也令黎湘頗為不解。
毫無疑問的是,靳尋不是姚仲春的兒子,時間根本對不上,靳尋絕對是靳清譽與妻子的婚生子,他背後不止有靳家還有母親家族的背景支持。
那麼問題來了,靳尋幹嘛對姚仲春那樣低眉順目?
姚珹帶她去聽牆角,顯然這種事時有發生。
姚珹不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性格,他那樣的舉動太過反常,顯然不是為了羞辱靳尋才做,否則他大可以直接推門進去,讓靳尋下不來台。
他是為了讓她知情。
奇怪,姚珹要透露什麼給她呢?是為了引她去深挖靳尋給姚仲春下跪的真實原因麼?
黎湘一邊想一邊將張則銳找來的靳尋在法國的行蹤調查,又翻找出自己多年來收集的資料,做的功課。
但這一次,她只是將靳尋的部分單獨拎出來,並整理時間線。
以前她並不是很在意這些,她對靳尋很上心,但集中力都只是放在如何與他周旋,拿到更多好處上面,如今這樣的整理反倒是第一次站在靳尋的角度上,去試圖理解他這個人。
在靳疏被發配東南亞的同一年,靳尋也被靳家派去歐洲長達八年,期間雖然回過春城,但時間都不長,也沒有對外宣布。
不用問,他在法國駐足的時間應該最久。
靳清譽是在法國留的學,靳尋也有法國留學史,尤其是他的少年時代,從八歲到十六歲,十分關鍵的八年。
又一個八年。
而這八年中,有很長一段時間,和姚仲春在法國養病的時間重合。
也就是說,靳清譽每次去法國探望兒子,同時也是私會姚仲春。
靳尋知道麼?
哦,大概率是知道的。
這就有意思了,即便自小就知道父母沒有感情,對於父親的情人卻絲毫沒有敵視、憎恨,這是什麼樣的心態?
黎湘就這樣靜靜坐著,盯著手裡的照片和資料眼睛發直。
某種更為詭異的聯想逐漸在腦海中浮現,這令她不寒而慄,可她卻停不下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被嚇了一跳,只見屏幕上出現的是姚珹二字。
黎湘緩了緩神,接起電話說:「抱歉,我忘記跟你說了,我已經回家了。」
按理說她應該和姚珹匯報相親飯的進展。
姚珹:「沒事。我的車經過附近,剛好注意到你住的這層亮著燈,我就打來問問。」
黎湘:「你在樓下麼,要不要上來坐一會兒?」
姚珹那邊沉默了幾秒,這才道:「也好。」
電話切斷,黎湘卻沒有收拾散落著資料的桌面,先去廚房煮了一些茶,等到門鈴響起,她將門打開,就站在門裡微笑著看著姚珹。
姚珹站在光影中,笑容和煦,丹鳳眼微微彎著,似乎心情不錯。
然而等他進屋,看到客廳茶几上那些東西時,笑容卻明顯淡了,坐下時隨手拿起靳尋的資料看了看,眼眸低垂著,陰影落在眼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黎湘觀察著姚珹,將水果茶放到他手邊,坐下說:「今天和靳疏吃飯,我有些新的收穫。」
姚珹抬了下眼,問:「你們吃飯一直在聊靳尋?」
黎湘:「我也不想,但靳尋摔了跟頭,靳疏不好在家裡幸災樂禍,好不容易逮著我這個能分享喜悅的人,就沒完沒了。」
姚珹只扯了下唇角,又問:「那你都收穫了什麼?」
黎湘並未立刻回答,只是一直盯著姚珹。
客廳里只開了一盞落地燈,沙發的一邊籠罩著昏黃溫和的光,另一邊則是明暗交界處,而黎湘也正處在光影過度中,一邊清晰一邊模糊。
她看他的表情不僅認真,還有著探究。
姚珹的眼神卻很平定,似乎是在等待,而且好像已經料到她要說什麼了。
就這樣過了許久,黎湘開口問:「靳尋八歲去了法國,十六歲才回來。這八年對一個人來說是非常關鍵的成長期,也決定了他以後的性格和價值觀。可是在這八年裡,靳尋的母親從未陪伴,靳清譽倒是會三不五時去看他,但……」
說到這,黎湘又忽然頓住,遂笑著換了個話題:「不論男孩還是女孩,這個年紀都會非常需要親情、父愛、母愛。從需要到個人意識逐漸成型,學會獨立和建立自己的思考方式,這一步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很難。有的人只能接受自己是兒子的身份,潛意識裡不願成為任何人的丈夫,這樣的人會天然逃避婚姻,即便結婚了也很難完成由好兒子到好丈夫的轉變,反而對於自己的母親過於孝順,導致和妻子不合。」
這段話聽上去和靳尋沒什麼關係,黎湘話音落地時,姚珹隨口問道:「我只知道你為了拍好戲,深入了解角色性格,經常請教心理諮詢師的意見,沒想到你研究這麼多。」
黎湘:「研究得多也架不住一葉障目。如果我能早些將這些理論套用在我應該注意到的人和事上,就不會連這麼明顯的事情都看不見了。」
她笑了下,拋出一個問題:「你之前帶我去偷聽,是不是有事要告訴我,但你作為晚輩不方便說,於是就引我去看?」
姚珹沒有回答,表情卻說明了一切,他端起茶杯喝了口,直到黎湘又問:「我是不是太遲鈍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