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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余鉞的說法,他對戚晚的關注也是在這個階段開始加重的,而且他總能注意到戚晚流露出來的「異常」。
即便戚晚和郗晨、辛念在一起,三個人經常一起走一起說笑一起吃飯,但在某個瞬間,戚晚總是有一種抽離感,她好像並不是很投入,還會在說笑時走神。
當然余鉞沒有半點證據,可以證明戚晚的反常和夜陽天有關,但這個問號卻一直牽動著他,令他的目光經常停留在她身上。
戚晚的記憶也在跟著江進的描述而運轉,只不過她的視角和余鉞的視角不同。
她那時候可以感覺到余鉞對她的過分關心,尤其是在學生會工作的時候,她自認為表現得很正常,起碼其他同學都沒有看出來什麼,余鉞卻總是投來關心的目光,還會小聲問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余鉞在醫院見過她幾次,知道她腸胃不好。
但她想,余鉞的長輩就在那家醫院工作,她去看什麼科室,余鉞是很容易就能知道的——興許他早就知道她有情緒困擾。
再往後就是母親安閒的離世,因為藥物過量,而且是兩種藥混用。
戚晚受到劇烈刺激,瘋了很久,根本無力參加高考,只能勉強拿到畢業證。
這件事在年級里也算轟動了一把,她又是學生會幹部,成績優異,余鉞怎麼會不知情呢?
她住院期間很少再想起他,直到出院後再次相遇,他對她的關心、關注不減當初,令她有一種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感覺。
在她最孤立無援的時候,余鉞的關心持續付出,並不只是因為同學情誼,也令她終於看明白一件事——有些人的吸引是來自性,而有些人的吸引是來自「發現」和「理解」。
他發現她的另一面,看到了她的「與眾不同」。
她在他面前很放鬆,她從未在他這裡感到過歧視,他們之間的默契,令她即便什麼都不說,他也能明白。
她好像終於遇到一個能明白她的人,有別於安閒,有別於郗晨、辛念。
江進的聲音打斷了戚晚的思路:「余鉞有沒有跟你說過,在你住院期間,他曾經托人打聽過你的情況。他很想去看你,但他家人不同意,他又不是你的親屬,不能去探視。」
戚晚搖頭。
江進:「你出院之後,他用了一些辦法才和你重新取得聯繫。他真的很關心你,他家裡人對此非常不理解。」
說到余鉞的家人,戚晚很少見他們,但她也能感覺到余鉞父母對她的排斥,他們看她的眼神充滿了陌生和不認同,以及對余鉞的擔憂。
可戚晚並不介意這些,她從未想過要讓余鉞的家人理解她,明白她,她骨子裡依然是那個孤獨自我的人,她不在乎余鉞以外的人怎麼看。
戚晚自嘲地笑了下:「對於正常人來說,自己的孩子喜歡上一個精神病患者,換做我是他的父母,我也會擔心,會害怕。他是個好人,是個好警察,他怎麼會喜歡我這樣的人呢。」
江進話鋒一轉:「你知不知道余鉞在校期間,哪一門課成績最好?」
戚晚頓住,她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這件事。
戚晚下意識抬眼,也是看完筆錄之後第一次看向江進,她的眼睛裡充滿了好奇和茫然。
江進說:「就是犯罪心理。」
戚晚怔住了。
江進捕捉著她的表情,繼續說:「老師對他的評價是,他有捕捉犯罪心理的天分,後期只要加以系統培養,就會超過其他同學一大截。我的看法是,余鉞最初對你產生的好奇心,就像是他在這門學科上展現的天分一樣,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什麼,那東西很複雜,正是因為這些複雜的因素在,他才開始注意你,心裡一直惦記著這些年你身上發生的事。」
江進沒有給戚晚校花的時間,接著說道:「你們在一起後,你有時候發病,余鉞在安撫你的同時,也將你發病時的情況記錄下來。你發病的時候會說胡話,雖然你說出來的內容並不完整,前後也不銜接,但余鉞聽得次數多了,再結合當年在林新發生的事,他也產生過一些聯想。那些看似不銜接的內容,也在逐漸完整。根據他的描述,他第一次發現你有類似症狀,就是在夜陽天案發當晚。他送你回家之前,跟你說話,你都在答非所問。你從家裡出來再去夜陽天,你的表現就像是得了失心症。」
戚晚又一次低下頭,江進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這個動作明顯是在掩飾什麼。
直到戚晚開口:「我不記得這部分。在我的記憶里,余鉞送我上車,我們沒有說過什麼特別的事……」
江進:「也許因為你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夜陽天,你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麼。」
就這部分而言,雙方口供算是吻合。
戚晚因由精神分裂,筆錄的可信性並不高,余鉞的筆錄在這時候就變得更有參考意義。
江進:「那你還記不記得在發病的時候,你都說過些什麼?」
戚晚搖頭:「我不知道,他沒說過。」
江進:「因為你那些『胡言亂語』的內容非常嚇人,他最初判斷你是妄想症復發,根本沒有想過那裡面有些事是真的。你多次提到殺人,你很痛苦,你說你想做個正常人,你還指著余鉞叫喊,『你不是我爸,你給我滾,不然我殺了你』這樣激烈的話。」<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