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
她應該再深思熟慮些,不要這麼著急。
就這樣,戚晚泄氣地走出夜陽天。
直到回到家裡,她都沒有想到完美的解決方法。
戚晚進門時,安閒正在練字,聽到門響便落筆。
戚晚叫了聲「媽」便打算回房,安閒卻叫住她:「你爸剛才來過電話。」
戚晚站住了,看向她。
安閒就笑著站在畫案旁,雙手環胸,看她的眼神透著微妙:「他說你從辦公室里拿了一些東西,明天過去的時候記得還給他。」
戚晚愣住了。
她的思路有一瞬間的空白,但很快就想到,張大豐那麼緊張自己的辦公室,怎麼可能沒有監控呢?
可她當時太專注於自己要做的事,完全沒有往這裡想。
隔了片刻,戚晚終於找回自己的呼吸:「你知道我拿了什麼嗎?」
這是她最快想到的「回敬」方式,但她要回敬什麼呢,回敬安閒的得意,以及對她的控制?
她幻想著自己將照片拿出來,扔到安閒臉上,幻想著安閒見到那些照片臉色大變,然後她再將張大豐對著郗晨照片做的那些噁心事告訴安閒,看著安閒崩潰。
然而所有幻想,都被安閒接下來的話輕易擊碎:「你那個叫郗晨的朋友,我勸你少來往。她的事你管不了,何況她自己也很願意,你哪來的立場干涉?她那麼漂亮,卻生活在這裡,家裡無權無勢,還有一個那樣一個媽,她教她的都是怎麼伺候男人,這就是她的命。你要慶幸你是我的女兒,你的命和她不一樣,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早斷早省心。」
「怎麼不一樣?」戚晚忍不住反駁,如果說她對張大豐是噁心,對安閒就是深入骨髓的厭惡,「你就沒有伺候過男人嗎?」
那個姓戚的,還有張大豐。
安閒並沒有動怒,她從不以這件事為恥:「區別就在於我有腦子。女人用身體只是方法,不是策略。我可以用也可以不用,但沒有腦子的女人只有這一條路。」
戚晚並不是很懂這句話,在她看來,這是同一件事。
就在這時,安閒又道:「我是為了你好,以後你就會明白,糾結如何做一個對得起朋友的好人,最終得到的只有困擾,還不如一開始就選擇袖手旁觀,你會更輕鬆更快樂。依我看你那些精神問題,就是想太多想出來的。」
這話落下,安閒回到畫案前,又一次潤筆。
落筆時,在對面站立許久的戚晚突然發問:「那你快樂嗎,你能心安理得嗎?」
「照片不是我提供的,我也沒有賣女兒,我過得很踏實。」安閒不緊不慢地寫下第一個字。
「可你……」
戚晚頓住了,可你什麼呢?
你也不是個好人,你比蕎姐,不,你和蕎姐一樣壞?
這樣的質問實在幼稚,不像是說給安閒聽的,倒像是在告知自己,她有一個這樣的母親。
戚晚只是說:「可我想做個好人。」
「那你有這個覺悟麼?」安閒回道。
戚晚不懂。
做好人還需要什麼覺悟,她不去傷害別人不就可以了?
安閒似乎笑了一下,再看她時,這樣說道:「做好人就要把底線抬高,做事的方法會受到局限。壞人就不一樣了,他們的方法更多,當一個好人絞盡腦汁只想到十個不違背道德的方法,他們已經想到了一百個。你要做個好人,受到壓榨想到的第一件事就不是反擊,而是如何謹守底線,然後你會繼續受到壓榨。直到有一天,你陷入自我懷疑,開始糾結,自問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苛刻,為了什麼而堅持。」
戚晚一句話都接不上來,雖然她面上不認同,可她心裡卻有一道聲音,正在與安閒的論調共鳴。
沒有預測壞人思路的頭腦,沒有比他們更兇狠的手腕,僅憑一個「我想做好人」的美好願望,如何實現?
不知為何,戚晚忽然覺得那些照片有些燙手。
直到她走回房間之前,安閒在她身後勸道:「那些照片,無論你還不還她的下場都是一樣,但你還了,這就是你的態度,它會關係到這個家的和諧和咱們以後的生活。而且我把醜話放在這裡,就算你要拿自己的生活給她陪葬,她也不會感激你。做好人,是要付出代價的,你真有這個覺悟嗎?」
戚晚沒有回應安閒。
她一宿都沒有睡,腸胃再次鬧脾氣,不停地跑廁所。
然而第二天早上,戚晚還是爬起來去上課。
臨出門之前,她將那疊照片放在客廳的茶几上,並換掉了原本那個有她筆跡的信封,將它撕掉後扔進紙簍。
……
作者有話說:
大家的留言我都有仔細看。
這裡回應我文里的內容:
文里表述上大學是三個女生唯一的最好的出路,這是狹義上的,特定指某個人,某個處境。
廣義上要說明一下,我並不認同上大學是「所有人」唯一出路這種統一的絕對的認知。
從心態上說,選手太多,路就那麼一條,無論是達到對岸還是沒有達到對岸的人,過程中都會焦慮,勝利者要面臨下一關,失敗者會留下遺憾。最終沒有人成功,上面總有人,沒有人可以永遠保證第一。
假設如果上大學是「所有人」唯一出路,在這樣統一的絕對的認知下,那麼沒上的人怎麼辦,怎麼想?這不意味著就「完蛋」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