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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湘說:「我哪能做你的主,這不是來問你了麼?你要是不同意,直接說就是了,警方不會介意的。」
靳疏又白了黎湘一眼:「你這是把難題丟給我了。」
黎湘笑道:「你會覺得為難,就說明你知道和警方合作對你有多大好處,可因為某些原因,你又覺得燙手。」
如果是明擺著對他不利的事,直接拒絕就好。
最煩的就是現在這樣,又想拿,又不能拿。
黎湘問:「我能知道為什麼麼?」
靳疏安靜半晌,才道:「我爸找我談過,說不管我們私下怎麼斗,關起門都是一家人,利益怎麼分都在內部消化。但如果我胳膊肘往外拐,我就不配這個姓。」
沒想到居然是靳家老爺子,真不愧是過來人,看得更遠。
黎湘問:「那你有沒有趁機談條件呢,如果你乖乖配合,有沒有獎勵啊?」
靳疏嗤笑:「乖乖配合是應該的,哪還有獎勵。」
黎湘:「哦,那就有點吃虧了。配合什麼都沒有,與警方合作明明對你有利,卻還要遭到懲罰。看來你們家是擺明了偏袒靳尋。」
靳疏:「你不用給我上眼藥,我不吃這套。」
黎湘:「是我上眼藥麼,你心裡不是這麼想的?」
靳疏嘆氣:「實話實說,這段時間我爸更照顧他,到底是親孫子,還要顧及靳清譽剛走,他這個做兒子的還沒緩過來,就被警方騷擾。」
黎湘試探問:「靳清譽的死,你爸有沒有懷疑你?」
靳疏:「我說了不是我,信不信由他。」
黎湘「哦」了聲,笑了。
靳疏掃過她的笑容,從中品出一點味兒:「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黎湘:「我的確知道,但我不好告訴你啊。」
靳疏:「得了吧,你肯定會說的,少賣關子,要不這消息我跟你買。」
黎湘也不拐彎抹角:「我沒有什麼想要的,如果我告訴你真相,你願意考慮和警方合作,我還得謝謝你幫我對付他。」
話落,黎湘靠近了靳疏,聲音極輕:「那件事,是靳尋做的。」
黎湘又錯開距離,在靳疏震驚的瞪視中,不緊不慢地端起水喝了口。
說是震驚,卻還有一些「意料之中」、「果然如此」的成分在。
靳疏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許久,映出狡猾的影子。
然而這個屋子裡的,誰又不是狐狸呢,兩個人八百個心眼。
待黎湘把杯子放下,又道:「行了,我不信你沒想過。」
「我是想過,但是……」靳疏話到一半,又道:「難怪,我老覺得他最近是在裝孫子,明明沒什麼感情,卻表現得父慈子孝。」
靳疏當然想過,只不過如今才得到證實。
他的表情里有一些玩味,老爺子攪成如今的局面,可能也是少了點實質的證據?
黎湘腦補了一下靳尋的演技,笑問:「你不怕我是在騙你?」
靳疏:「騙我對你有什麼好處。而且你的消息來源還算可靠。」
不用問,不是從姚家就是從謝家那裡來的。
黎湘並沒有說是靳尋告訴她的,只說:「真不愧是靳清譽的兒子,隨時隨地化不利為有利。別人都以為沒了靳清譽,靳尋會少很多助力,結果呢,靳清譽死了,那些保守派反而更忠心靳尋。連你爸都吃這套,要是他再多演幾天,民心就都收完了,你還有什麼能力和他爭。除非……」
除非,有更大的形勢逆轉,比如外界的不可抗力,或是鐵證如山的定罪。
靳家再傾向於靳尋,也不會等將賭注壓在罪犯身上。
眼下形勢已經很明顯了,靳疏什麼都不做,就看著靳尋收買人心,自己就會逐步落到下風。
可靳疏一旦與警方聯手,那就決不能雷聲大雨點小,必須奔著將靳尋送進監獄的目標。只要靳尋坐牢,靳疏就贏了。
這些道理靳疏當然明白,但任何事都沒有萬無一失的。
靳疏問:「如果不成功,不只是我會受到家族譴責,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下場?」
黎湘收了笑,目光十分認真:「不管什麼下場,都不會比我現在更糟。」
這倒是。
靳疏笑了。
黎湘又道:「我知道你擁有的太多,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會這麼篤定,也會想自己到底輸不輸得起。」
靳疏哼了聲,但態度已經有緩。
黎湘繼續激他:「我只有兩個問題要問你。第一,在東南亞這十年,你是否每次做重要決定,都會考慮自己是否輸得起呢,是否都給自己留個退路呢?」
靳疏沒有回答。
答案當然是否。
如果凡事都想著退路,考慮輸不起,那就不可能破釜沉舟,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事實上在初期那幾年他都處於危險當中,根本沒得選。
黎湘接著問:「第二,如果就這樣看著靳尋壓到你頭上,你對他不得不俯首稱臣,你覺得他會怎麼對你?是在國內給你留一線餘地,或是將你踹回東南亞,還是……靳疏,你真的甘心麼?」
靳疏緩慢挪開目光,盯著手裡的茶杯。
杯子裡的茶只剩下淺淺的一圈,淡黃色的液體隨著他的手勢轉動著。
許久,靳疏都沒有說話。
他表現得異常安靜、冷靜。<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