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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進此行沒能撬開戚晚的嘴,可他並不焦慮。
他想戚晚也需要一些時間去思考,再做出選擇。
即便最後戚晚選擇的仍是逃避,有一說一,那對案件結果也不會有改變,最終影響到的將是其他犯罪嫌疑人的利益。
作為專案小組,江進的職責已經盡到,但作為一個人,他對這個案子多少有些代入,出於私心還是希望得到真正地水落石出。
回到市局,江進又看了一遍戚晚的錄像,直到小組開會。
江進在會上意見不多,只是聽大家總結分析。
戚渢又送來一份報告,需要結合之前的進行匯總,而尋找這些死者身上的共同點,往往會成為破案的關鍵。
也不知道是誰,在匯總時突然說了這樣一句:「還有個地方挺巧合的。」
程爽問是什麼。
那位組員說:「劉鋒鳴和周長生、張大豐,都和酒還有精神類藥物有關。雖然說不是完全一樣。但這兩個案子,戚晚都在現場。」
程爽:「下在劉鋒鳴酒里的藥,是他自己的藥,不是戚晚的。」
組員:「戚晚也有可能往裡加了藥,這是一個疑點,只是咱們沒有證據。但是沒有證據並不代表它沒有發生過啊。」
雖說法律上疑點利益歸於被告,可如果拋開這一點,只說事情本身的邏輯,戚晚既然能在張大豐的酒里加藥,那麼她同樣可能在劉鋒鳴的酒里加藥。
程爽:「是有這個可能,但沒有證據,程序上就無法推進。咱們還得講證據。」
兩人很快展開討論,組內也分成兩派,一邊認為沒有證據就是無用功,檢察院那邊會提出質疑,會駁回,這樣鑽牛角尖只是浪費時間,而另一邊則認為,雖然沒有證據支持疑點,但提出合理質疑,對案件還原是有作用的,這絕不是浪費時間。
眾人各抒己見,直到期間有位組員說:「也不只是劉鋒鳴、周長生和張大豐吧,戚晚的媽媽安閒,也是因為藥物過量。這也是巧合嗎?怎麼和戚晚沾邊的人,都和藥物中毒有關?而且三個現場她都在。」
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互相交換著眼神,每個人都在頭腦風暴。
「是有點巧,應該說是太巧了。」
「這種是可以計算出來的,用概率學。」
「別扯概率學,就說直覺,說經驗,萬分之一的可能也是可能。」
「但安閒的死已經證實了無可疑。」
「那是因為當時還沒有人知道戚晚參與過命案,她自己也有精神分裂,根據當時趕過去醫護人員說,她受了刺激,瘋瘋癲癲的,誰會跟她過不去啊?」
「等等,你們的意思是她對親生母親下手?」
「張大豐還是親生父親呢。」
「那怎麼一樣,她和張大豐沒有親情。」
「你別忘了,是她自己說的,因為張大豐她和安閒多次爭吵。安閒認定張大豐是被人害死的,還去警局鬧了好幾次。但安閒不知道這件事和戚晚有關,戚晚為了遮掩,為了讓安閒息事寧人,她可能會採取一些非常手段。而且她自己也有病,手段過激沒掌握好火候兒也是有可能的吧。」
「還有,在《來自黑夜的自贖》里她寫得很清楚,張大豐的存在令她痛苦,她負荷不了這種精神壓力,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只能選擇簡單粗暴的方式——讓張大豐消失。那麼面對令她同樣痛苦,行為過激的安閒,她會不會也採用同樣的處理方式?咱們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去判斷,拿親情來套用,她就不是個正常人,她的思維模式就是這樣簡單,先是逃避,逃避不了就去解決,解決方式就是消除痛苦本身,消除令她痛苦的根源。」
一番討論下來,江進在紙上快速記錄幾個要素。
三個現場,四位死者。
共通點:藥物中毒,戚晚在場。
不管是禁經驗還是概率,人為的嫌疑都在不斷放大。
這時,有組員說:「就算這幾個案子都是戚晚做的,她是下藥了,可是話說回來,咱們最後還是要拿出證據,證明她在案發時邏輯條理清晰,她是清醒的狀態,定罪之後她才需要負相應的刑事責任。否則最終結果就是強制醫療。咱們何必刨根問底,安閒這件事對湖底沉屍案根本沒有影響。」
很快,組內又開始新一輪討論。
有人認為,有沒有影響都得刨根問底,留個問號在這裡多難受?
也有人說,這問號可能永遠都解不開,咱們想破頭也沒用,鑰匙根本不掌握在咱們手裡。
江進依然沒有加入,只是一邊聽一邊拿出手機,點開和余鉞的對話框。
就在半個小時以前,他發了這樣一句:「有時間嗎,晚上一起吃個飯?」
余鉞沒有回。
江進掃過對話框,正要放下手機,沒想到裡面突然出現一句:「好,我有空。哪裡見,幾點?」
江進飛快打字:「市局餐廳,八點。」
余鉞:「到時候見。」
撂下手機,程爽湊過來問:「你也說兩句?」
江進看了看仍在討論的組員,小聲回復程爽:「我說什麼,我覺得都對。按照程序辦事,這是第一原則。但拋開程序,只說事實,說真相,這也很重要。」
程爽吐槽:「說了等於沒說。」
江進笑笑沒接茬兒,也沒有道出真正的想法——戚晚心裡的鑰匙,在余鉞那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