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頁
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她們窮。
錢的確不是萬能的,但錢可以解決掉窮人99%的問題。
起碼以她現在的眼界,她看到的所有危機、困境,有錢都可以擺平。
至於那1%,那是有錢人該操心的事。
許久過去,辛念又一次坐下來,她的表情很沉重,看郗晨的眼神也透著不樂觀:「我還是覺得不妥。你的想法太過於『美好』,你怎麼能預測你接觸的那些男人會幫你打壓張大豐?這些人就是蛇鼠一窩,骨子裡都一樣,可能還會反過來一起壓榨你。」
戚晚跟著說:「念念說得有道理,如果他們一開始接觸你,就將你視為……後面又怎麼會為了你去做吃力不討好的事。利字當頭,除非你帶來的利益遠比張大豐重要。」
說到這,戚晚忽然想起安閒的那番話,做「好」人最難的地方就在於底線太高,絞盡腦汁想到十個辦法,「壞」人已經想到了一百個。
她們三個都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好」人,都有自私自利的一面,也都無法擺脫人性里惡劣的東西,可她們的想像力和對於「壞」的見識到底還是淺薄的,沒有「壞」人手把手教,一切全憑想像,就被推著上了「戰場」,輸就是必然的。
辛念也道出差不多的意思:「我以前總是瞧不起那些為了一個包,一個手機,就陪男人睡覺的女生。我覺得她們很傻很天真,居然拿青春賭明天,以為把男人哄高興了就等於掌握一張長期飯票。但問題是誰不想『不勞而獲』呢,有這種好事誰還去做生意?就算是詐騙也是要講技巧和手段的。最壞的就是這些男人,讓女人以為只要當好寵物就一輩子吃穿不愁了……」
辛念又轉向郗晨:「那些壞蛋會給你洗腦,但你自己不要給自己洗腦,你明白我在說什麼麼?」
郗晨平頂地望著她,半晌露出笑容:「有一個男人曾經對我媽說,我會一輩子對你好,就算以後老了,只要我還有力氣,哪怕只有一碗稀飯,也會給你。我媽拿這件事當談資跟我說,然後又告訴我,她被那個男人騙得如何慘。你看,她這個人就是這樣,連一碗稀飯她都要寄託他人給予。有這樣一個活教材擺在我面前,我怎麼會犯傻呢?就算是老了,就算只有一碗稀飯,我不用別人給,自己也能吃上。」
辛念又不懂了,只是還沒等她發問,便聽到郗晨說:「我剛才的提議是比較理想化,除非咱們走大運,連老天爺都在幫咱們,興許能成。但照目前看,咱們已經倒霉到家了,老天爺才不會管。其實我之前想過另一條思路,很危險,也很不成熟,但起碼能從根上解決問題……」
「從根上解決問題?」辛念問:「什麼意思?」
郗晨卻沒接話,似乎還在猶豫。
這個念頭原本只是突發奇想,待她深思熟慮之後才發現簡直難如登天,每一個阻礙都在勸她放棄、認命、屈服。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辛念出事,因為戚晚也卷了進來,她好像又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希望。
或許那絲希望並不真的存在,就像是照亮地球背面的太陽,無論這邊的人如何追逐都是虛妄,但她還是想試一試。
就在這時,戚晚忽然吐出幾個字:「你想殺了他?」
郗晨的身體幾不可見地抖了一下,看向戚晚的眼神卻在發亮。
辛念是這裡最震驚的那個,她看看戚晚,又看看郗晨,覺得她們瘋了,可她卻說不出任何話,也沒有阻止。
而就在辛念的思想受到衝擊,底線被眼前的形勢,以及兩個朋友的提議一再拉低的時候,她的心裡也出現一道詭異的聲音。
那聲音帶著迷惑人心的腔調,仿佛藏在心裡陰暗處伺機多年的猛獸,對她說,這是唯一的辦法,最壞也不過是坐牢,難不成還要一輩子受人要挾嗎?
這裡面唯一令辛念猶豫的,就是她的母親。
放債的人已經登門鬧過了,她母親已經知道她借了錢,只是不知道裸貸的事。
但紙包不住火啊,興許哪一天就會驚動她。
就這樣,三人同時沉默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如果這件事晚幾年再發生,這次對話可能並不會存在,成熟人會令人「卻步」、「寡言」,郗晨和辛念可能不會對彼此袒露到這一步,只是各自承受著命運的重量,就算袒露了,也不會讓戚晚在場。
大概就是這種幼稚的年輕的莽撞和勇氣,才令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至於戚晚,她沒有問兩人,就這麼當著她的面說,就不怕她說出去,或者去報警嗎?
當然,她不會這麼做。
在此之前,她沒有動過郗晨的念頭,然而盼望張大豐徹底消失的那種模糊的想法,卻一再在心裡盤旋。
她有時候會去看一些「失蹤人口」的報導,事發地也都是林新這樣的小地方,新聞描述得很簡單,有的是夫妻倆出去玩,一個回來了一個失蹤了,就這樣十幾年找不到人,警方也因為證據不足無法立案。
「證據不足」,多麼微妙的四個字。
而這恰恰就是戚晚關注的點,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三個人的目光再次撞到一起。
三顆種子在發芽,而這一刻的她們,仿佛成了彼此的水分、土壤、肥料,似乎就差一點光合作用了。
「我先說說我的看法的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