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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說我有病,不理解我哪來的厭男傾向。
我告訴她,根本不需要發生特定的事情,從小到大我都找不到一條要喜歡男性的理由,這就足夠了!
我媽將我的言行視為叛逆,她說我不懂事,叫我好好反省,自己想清楚。
而我根本不屑於去想,我沒有問題,錯不在我。
按照現在的醫學發展,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如果臉上長了許多青春痘,反覆生長一直無法根治,這就已經不是皮膚上的問題,而要從激素和情緒上找原因。
激素旺盛,卻沒有向外發泄的良性渠道,它們就會向內吸收,變成毒素被身體用另外一種方式通過皮膚排出來。
這就是醫生常說的心情不好皮膚就會變差的原因。
而這令我想到自己的嘔吐症。
在我服藥一段時間腸胃有所改善之後,我感覺到自己的精神也正在逐步走向衰敗。
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這些情緒滅頂溺亡了,而我的媽媽卻無動於衷,覺得是我自己作的。
我的朋友郗晨和辛念,她們非常關心我,可她們沒有這樣的困擾,她們無法理解我為什麼會這樣。
我也說不出口那真實原因——張大豐是我生父,他就要和我媽領證了。
我媽並不知道,除了她之外我還聽郗晨提過這個名字。
郗晨和我的觀感一樣,覺得噁心,無比地厭惡,從骨子裡想吐。
但張大豐不是郗晨的父親,他們不會組成一個家庭,不用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朝夕相對。
那天,我去了張大豐的辦公室。
我事先吃了藥,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告訴自己不管多厭惡和他接觸,都不要表現出來,而且在去之前我沒有吃東西。
事實證明,這些準備到底還是白做了。
張大豐出去之後,我隨手翻開他放在桌上的一本雜誌,在裡面看到一些可疑的充滿奇怪味道的乾涸液體,還有一張我最好朋友郗晨的□□。
那也是第一次我產生可怕極端的想法。
我在想,夜陽天外面有那麼多車經過,有那麼多喝醉的人酒後駕駛,出過那麼多次衝突和碰撞,怎麼就沒有把他撞死?
要是他突然死掉就好了。」
……
這是一篇以第一人稱描寫的自傳體小說,名叫《來自黑夜的自贖》。
僅僅是題目就耐人尋味,更不要說裡面的內容了。
小說已有十幾萬字,還沒有寫完。
江進將開篇比較令他印象深刻的兩小章單獨拿出來列印,反覆看了好幾遍。
而他的手邊還放著一份鑑定報告,戚晚的筆錄整理,以及技術室送來的分析結果。
電腦屏幕已經黑了,江進碰了一下滑鼠,屏幕再度亮起。
屏幕上是看到一半的視頻,背景是在張大豐的辦公室,但此時的張大豐昏迷不醒且被綁在椅子上,坐在沙發上的那對男女,他們正在看張大豐的帳本,時不時交談幾句。
這對男女正是周長生和郗晨。
這些對破案有重大幫助的視頻,都是從戚晚家裡的優盤中找到的。
而在那張儲存卡里,則找到許多犯罪現場的照片,拍照的人正是戚晚。
儲存卡和優盤都已經交給技術部拿去分析,結果是視頻被剪輯過,不夠完整。
至於剪輯掉多長時間的內容,根據雨夜的案發經過和存留下來的視頻長度來看,應該剪掉了最少兩個小時的長度——後來監控設備被周長生拆了下來。
再結合黎湘、辛念和戚晚的口供來看,她們三人都曾去過現場,且在那裡逗留了幾個小時,所以完整視頻中應該三個人都拍到才對。
然而在戚晚保存的版本中,她卻沒有露面。
這件事專案小組和戚晚求證過,戚晚的說辭是,她原本已經不記得這件事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年的自己要在這段視頻上做手腳。
「如果我要摘清嫌疑,我根本不該保存這段視頻,徹底刪除它不是更妥當嗎?為什麼我沒有刪掉視頻,只單獨刪掉自己的部分,我也不理解。我曾經因為精神分裂而住院,記憶出現混亂,還忘記許多事。醫生說是因為我受刺激太過嚴重,就算將來想起什麼,也未必是真實的,可能是經過我的大腦改寫編輯後的版本。」
這之後,戚晚又提到前段時間安閒的墓地漏水一事,她是因為要看著工人修整墓地,才因此發現骨灰盒裡的優盤和儲存卡。
她當時也嚇了一跳,搞不明白為什麼它們會在裡面,甚至想不起來那是不是她放進去的。
專案小組根據戚晚的說辭去調查,證實她的確去辦理過修理墓地的手續。
這之後江進又問起戚晚的小說《來自黑夜的自贖》,問她寫作動機,和小說里的內容是否有藝術加工的成分。
戚晚是這樣回答的:「小說麼,自然是經過藝術加工的。主觀上說,這些是我對自己記憶的梳理,我能想起來多少,就寫多少。有些部分是想起來了,但不是很確定,比較模糊,我就會進行藝術加工,令它們讀上去和整個故事可以完整銜接,不至於出現邏輯錯誤。但是從客觀上說,這些或許都不是事實,是我因為這個病而產生的幻想,是我被自己的大腦欺騙了,產生的錯誤記憶。連醫生都說就算我想起來一些事,也未必是真的,我又怎麼一一甄別這麼多內容的真假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