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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得到的說法是,女生們一聽到去這樣的地方,傻一點的或心存僥倖的咬咬牙就答應了,一般來說也不會讓一個女生自己去,還會有男生結伴同行互相照顧,機靈一點的會找一些藉口說不去,家裡也不同意去。
這時候不要說什麼男女平等,真到了一個叫天天不靈的地方,一眼望過去,荒山野嶺一個又白又嫩的城市女生出現了,守著四周一群老光棍,還能指望他們懂法守法尊法麼?他們過了大半輩子就沒接觸過「法律」,本能需求大過一切。
當地如果有留守兒童,還是女娃,長大一點就會被盯上,何況還是一個生活在陽光下的城市女生。
城市人看,這些事情太過陰暗,無法接受,但在當地人眼裡,這就是他們認知的一部分,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楊雋將資料交給黎湘之前也看了一遍,感嘆著說以為這種事最多發生在十幾年前,現在不會有了。
黎湘說:「人的認知如果三十歲不會變,難道到了四五十歲就突然變了麼?公路能修進去,水電能通進去,但這些東西改變不了人的思想,習慣了這一套的人再過十年也是一樣。」
話說回來,如果她是許喬,先不說為什麼腦子發熱跑到這裡支教,就算來了,人生地不熟的,自己的安危都成問題,哪來的勇氣、正義去幫助江蘺?
劇本中還提到從外面買進來的女人,就被鎖在屋子裡,和江蘺、許喬又產生另一種對比。
江蘺對許喬有這樣一句台詞:「我不想像她一樣鎖著。」
這就是江蘺不反抗的原因,所以當那個隔壁村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來找她,她雖然會有反抗的動作,但並不劇烈,每一次都會「順從」的被男人拉到棚子裡。
男人的理由也很充分,他都要娶她了,兩家都同意了,以後再干和提前干都沒什麼區別。
黎湘對許喬的質疑也在這裡——江蘺不願意,但她的行為妥協了,許喬就是個外人,現實生活中這樣一個城市女生,會拉江蘺去警局報案麼,還驚動了村長村支書,甚至要往上鬧?
似乎許喬身上少了一點一定要這樣做的動機和理由,是什麼促使她一定要「大鬧特鬧」?
另外還有一件事,江蘺和許喬之所以能拉近距離,起因是許喬被村裡的一個將近六十歲的光棍老漢盯上了,是江蘺幫了許喬。
跟組編劇認為這就是許喬反向幫助江蘺的動機,算是「報恩」。
黎湘搖頭:「還是不夠充分。就算看不過去,最多口頭上抨擊,要付出實際行動需要更強烈的驅動力,想和做是有距離的。」
就這樣經過三天的討論,原劇本里挑出十幾個沒有自圓其說的BUG,製片和導演一個比一個頭疼。
導演的意思是,電影要有一點朦朧感,不要講的那麼透,留一點讓觀眾去想。
黎湘說:「可以不講透,但故事背景要一定要做透,讓演員明白角色的所有過去,心裡有支撐,等到呈現的時候再選擇遮住哪一部分,讓觀眾去聯想。」
如此爭辯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跟組編劇圓不了BUG,製片那邊急得到處找人,好說歹說終於說服了「絕望的羔羊」。
隨即就在製片的撮合之下,黎湘、導演、製片和「絕望的羔羊」單獨組建了一個小群,在群里先展開一次頭腦風暴,看是否能融合。
「絕望的羔羊」,也就是戚晚,在聽完前情描述之後,先來了這麼一句:「黎湘變化可真大啊,原來你有這麼多想法,看來是真的喜歡這個故事。」
在拍攝《她有罪》第一季時,黎湘一直都是溫和的,反而是戚晚的意見比較多。
黎湘說:「我對這個故事感觸很多,有點入戲了。」
說話間,她正在看製片早前發來的戚晚改過的十場戲。
說是改,其實就是推翻,故事大框架不變,但兩個女主角的性格,呈現出來的台詞以及動作已經徹底換血。
江蘺最突出的特質不再是「逃與不逃」的矛盾,她骨子裡有一些尖銳的東西出現,也並非一味順從那個多次強|奸她的男人,似乎還有其他盤算。
對於將她「賤賣」的父母,她也有著隱秘的怨恨。雖然長在深山,但女性意識萌芽已擠出土壤,加上命運的安排令她認識了許喬,通過許喬進一步了解外界,於是江蘺開始對已經決定好的人生命運有了新的「想像」——這部分改動正好可以銜接上後面最大的懸念「村里突發命案」。
對了,此處還有個前提,那就是江蘺小時候,山里也來過一個支教老師,而那個老師就是播下意識覺醒種子的人。
即便過去多年,江蘺依然記得他。
再說許喬。
許喬的改動也很大,她的前史被戚晚重塑,雖然來自城市,但心裡並不像江蘺看到的那樣光鮮,她有過遺憾——曾經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導致妹妹的悲劇。
妹妹年幼的人生被一個人渣「父親的朋友」所摧毀,許喬原本是第一個注意到問題的,卻因為懵懂無知而沒有出聲。
直到後來許喬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依然沒有站出來,就和妹妹一起保持著沉默,看著那個人渣朋友來家裡做和,父母與他說說笑笑而「無動於衷」。
多年後,有著正常人生軌跡的許喬,背負著「沒有救下妹妹」的陰影,從城市逃到深山,遇到了江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