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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余鉞和女警準備離開,辛念起身相送。
余鉞卻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又問:「辛女士,你有送過趙正翀禮物嗎,比如手辦擺件。」
辛念卻只是頓了一瞬,笑道:「送過,就在我離職前幾天。」
趙正翀家有很多漫畫電玩周邊,是圈子裡小有名氣的收藏家,這一點不難調查。
辛念還記得在送許煒太太那對耳墜的同一天,她還托人淘到一個二手手辦,價格不高,但產量很少,有收藏價值,且底部有編號,網上有購買記錄,只要警方有心調查,就會查到她,所以她沒必要在這種問題上隱瞞避諱。
余鉞:「你多次強調你們不熟,話都說不到十句,也不會交流工作內容,怎麼會突然送手辦給他?」
辛念神色如常:「不是突然,而是經常。如果沒記錯的話,我應該先後送過七八個手辦給他。他好這口,而我有門路以低於市場的價格拿到,所以遇到合適的就會買過來。但我都是量力而為,不會送太貴的東西,只是一點小禮物,無非也是希望他在工作上能高抬貴手。」
「高抬貴手?」余鉞重複這四個字,又再次坐下,「能不能仔細說說。」
辛念輕笑,拿起他們的杯子到角落的飲水機,一邊蓄水一邊說:「你們警方辦案講究團隊合作,我們做記者的也需要。但有時候同行是冤家,同部門也會互相使絆子,我剛升到小組長的時候,趙正翀那組就明里暗裡搶了我們不少業績,什麼陰招兒損招兒都玩過。我們組努力抗爭過,但硬碰硬的結果就是各打五十大板,公司也不會因為這種事就開除某個人,反而還會認為適量的競爭有助於業績提升。沒辦法,我只好用送小禮物的方式來跟他搞好關係。拿人手短麼,幾次之後趙正翀果然開始放水,有時候還會暗中將他們組的消息漏給我。」
這後面的問題和案件都沒有多大關係,要麼是圍繞趙正翀的個人喜好,要麼就是圍繞著新聞市場的大環境。
余鉞的問題乍一聽很跳脫,仿佛想到什麼說什麼,辛念的回答卻是四平八穩,並沒有被這樣看似毫無章法的問法打亂,自成一套邏輯。
然而就是這些仿佛和案件並無關聯的瑣碎事,將趙正翀和辛念的處世為人,勾勒出一個雛形。
至於趙正翀家裡,警方之前就去過,那些私藏手辦的總價值高達七位數,若非物證組的同事做過調查,他們還真不知道這麼燒錢。
趙正翀哪來這麼多錢,難不成他做十幾年記者的工資、提成,都拿去買手辦了?
再調查趙正翀的經濟來源,以及公司財務提供的工資單,這才發現大多時候趙正翀的工資和分紅還不到辛念的一半,有時候差距會拉開兩三倍——這倒是給辛念所說趙正翀在工作上使絆子的說法找到了動機。
除此之外,趙正翀每個月還要支出幾千塊付房貸,他沒有成家,有個女朋友,但不住在一起。
趙正翀女朋友的收入屬於工薪階層,有一點個人存款,但就因為趙正翀不存錢,每每有點積蓄就去買手辦,錢不夠就透支信用卡,他們發生過多次爭執。
經過初步計算,趙正翀這兩年購入手辦的支出,已經超過他這些年的合法收入,這還不算日常生活水電雜費以及房貸。
也就是說,趙正翀有一定的灰色收入。
再說辛念送趙正翀那七八個手辦,單算價值都不高,加起來卻有一萬多塊,加上這兩年市場抬價炒作,如果遇到合適的買家,轉手賣兩三萬也是可能的。
余鉞還注意到辛念的用詞,她管這些叫「小禮物」,她所謂的「小」應該是對比她能得到的回報來講。
也就是說,趙正翀的高抬貴手,足以讓辛念的A組在業績上拿到遠遠高出B組的價值,他是直接犧牲了B組的業績,來填補自己的收藏。
可見趙正翀不僅愛貪便宜,而且自私。
這或許也就是為什麼,辛念才離職,趙正翀就迫不及待的去拷貝她留下的數據。
……
……
余鉞和女警回到車上,半晌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窗外回憶辛念的說辭。
快到警局時,余鉞才忽然問:「辛念這個人,你怎麼看?」
女警想了想,說:「很聰明,也挺會暗示的。」
余鉞:「怎麼講。」
女警:「她和趙正翀同一間辦公室,就算平時不說話,時間長了也會彼此了解。可她沒有正面回答,就挑一些傳聞講,還通過送手辦的事側面告訴咱們,趙正翀為了幾個手辦就能犧牲整組利益。不細琢磨,還以為辛念是吃虧的那方,要自己掏腰包討好同事,就為了兩組和和氣氣。可你再看他們倆的收入,要是趙正翀知道辛念比他多掙了兩三倍,肯定很生氣。」
余鉞提出疑問:「做他們這行,都像辛念這麼掙錢麼?」
女警搖頭:「那倒沒有,我問過人,辛念這個收入是極少數,而且還得看公司的意思,有時候下面人跑斷腿都拿不到多少提成,回去還要挨罵。有人因為這個,就私底下自己倒賣消息。」
余鉞喃喃道:「這麼看來,辛念很受前公司的器重。」
「聽他們部門的人說,辛念是許煒破格提拔的。她資歷淺,很多人都不服。哦,還有,許煒的太太和辛念關係很好,還有人看到她們一起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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