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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念叫周淮去外面等。
周淮來到客廳,一邊喝著巧克力一邊看向廚房。
辛念動作很快,一鍋大雜燴餛飩麵很快出爐,她盛了一大碗,叫他趁熱吃了。
周淮的杯子已經見底,聞到香味竟然有了食慾,很快就在辛念的緊迫盯人之下將碗裡的食物招呼到肚子裡,只剩下一點湯。
辛念鬆了口氣,收拾碗筷的時候說:「人只要胃口好,還能吃,就說明沒事。」
周淮:「謝謝。」
辛念半晌不言,直到洗完碗擦了手,才問:「你今天怎麼了,遇到事了?」
周淮只是垂著眼睛。
辛念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又給他倒了杯溫水:「要不要跟我說說?可能你會好受點。」
周淮盯著杯子裡蕩漾的水波,眼睛發直,腦子也因為血液都湧向胃裡而運轉遲緩,一時也沒有想清楚,便說了這樣一句:「你那個朋友戚晚,你真的相信她?」
辛念怔了怔:「這個問題咱們討論過了。我知道你懷疑她,那是因為你不了解她的病,十年前她真的很嚴重,當時我們都覺得她快要瘋了。那不是裝的。」
聞言,周淮似乎笑了下,帶著點嘲諷意味。
辛念忍不住問:「你是因為這件事才心情不好?你會不會有點太鑽牛角尖了。」
「就當我是吧。」周淮抬眼,「你知不知道,在某些缺乏關鍵證據的案件里,犯罪嫌疑人的供述非常重要,如果這時候犯罪嫌疑人堅定認為自己是無辜的,那麼無罪釋放的可能就非常大。」
辛念一時覺得好笑:「你想說什麼,該不會要告訴我,戚晚是接受過什麼催眠療法,洗去記憶吧?你的想像力會不會太豐富了,你該去當編劇。」
周淮:「不一定要催眠,也不一定要洗去記憶,給自己足夠的心理暗示,達到洗腦程度就可以了。這在過去也有類似的案例。」
辛念閉了閉眼:「我知道有,但它要實現的前提條件非常苛刻,必須是那種對心理暗示經驗豐富的專家,而且心理素質和抗壓性要非常強大。幾千萬人里也就一兩個人可以辦到。周淮你是不是……太累了?你需要休息。」
周淮卻說:「如果我能證明戚晚沒有失憶呢?」
辛念:「連醫生都已經下結論了,你憑什麼證明。你的懷疑有證據支持麼,為什麼這麼針對她?」
證據支持,又是證據支持。
周淮已經聽煩了:「我不是警察,我不需要證據支持才能展開調查,我有我自己的辦法。」
辛念愣了一瞬,隨即盯著他眼裡的憤怒和陰鷙,忽然明白了一切。
「你不要告訴我你已經找過她了。」
周淮沒接話,卻抿緊了嘴唇。
辛念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站起身:「你太衝動了。」
周淮卻只覺得憋屈,從兜里摸出錢包,示意她看照片:「我給她看了照片,她的視線一直盯著我爸,她認識他,那種眼神騙不了人!只有你才會相信她的鬼話!」
說到最後,周淮氣得將錢包摔在桌上。
辛念也沉了臉,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不是不知道從哪個角度去指責,他明顯是在跟自己較勁兒,這樣很容易做出錯誤判斷,可她知道自己沒立場去說——站在兒子立場,周淮要追查是天經地義的事,她一個嫌疑人能說什麼?
辛念忍了片刻,最終只是點了下頭:「隨便你吧,我不管了。」
她的意思是,他要查戚晚她不再管,可這話聽到周淮耳朵里,卻成了另一種刺激。
「什麼叫你不管了?你要散夥兒。」周淮問。
辛念搖頭:「你要怎麼查是你的自由,我不該干涉你。那件事我也有責任,不管你得出什麼結論,我都認。」
周淮越聽越不舒服:「你先說清楚,什麼叫你不管了?」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麼?」辛念搞不懂周淮怎麼突然將炮火轉向她,「以我的立場,我本來就不該牽扯這麼多,我左右你的判斷,也有為自己洗脫的嫌疑。其實我只是想到聞錚的死因,我只要專注這件事就好了。」
說到這,辛念也有點情緒上頭,卻說不清是委屈還是愧疚。
她轉身就要離開桌前,沒想到手臂卻被周淮一把握住。
「你不能不管。」周淮說。
辛念累了,更加覺得周淮太過胡攪蠻纏。
「咱們都需要冷靜,各自想清楚再說吧。」
周淮卻不鬆手,好像也聽不得「冷靜」二字。
辛念試圖掙脫卻掙脫不掉,只好瞪向周淮。
周淮的脖子已經微微漲紅,臉部線條緊繃著,下頜浮現清晰地咬牙痕跡,看她的眼神充滿了複雜的色澤,憤怒的,熱切的。
待看清楚時,辛念心裡一緊。
她明白那是什麼,但她卻覺得害怕。
周淮撞見她意圖閃躲的眼神,終於開口:「你是嫌疑人,你是幫凶,可我一直在跟你妥協。你知道為什麼。」
「我針對黎湘,你從中斡旋,我最後還是聽你的跟她合作。你也知道為什麼。」
「現在你又讓我放過戚晚,我倒要問問你,這一次我為什麼要答應。你給我個理由,不要再揣著明白裝糊塗。」
辛念繼續掙扎,卻說不出「那是你自己的選擇,與我無關」這種話。
她當然明白,她也的確是裝作不知道。<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