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頁
黎湘:「還得謝謝靳家的一路栽培。其實您心裡比誰都明白,靳尋這個性格和靳清譽一模一樣,虛偽慣了改不掉的,他要對付一個人不會輕易放過,也不會被任何人勸阻。我若是相信您的話,那就是拿自己的命做賭注。」
……
此時的姚珹與靳尋一前一後的來到露台上。
這裡四周沒有人,只有風吹過樹梢的聲音,以及從遠處飄來的靳家人的說笑聲。
除了身後的一點燈光,前面只有遠處的路燈照亮,露台下的園燈只亮著幾盞小的,卻被植物和露台底部遮擋了。
靳尋:「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咱們的關係還沒有像現在這樣,那時候還能說上幾句話。」
姚珹看著遠方,語氣平淡:「那是因為你小時候還沒有現在這麼令人厭惡。」
靳尋笑了:「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我,從第一次見你就排斥我。為什麼?」
姚珹:「原因你自己心裡清楚。人生在世要知道自己的分量,不該覬覦的不要圖。」
靳尋:「你這是過河拆橋嗎?要是沒有我,你們家這個仇報不成。別忘了是你來找我談『合作』的。」
他指的是靳清譽那件事。
姚珹:「你可以不接招啊,可以將他平安送回來。」
靳尋沒有接話,轉向姚珹,半張臉藏在晦暗中。
姚珹也側過一點頭,用眼角掃他。
半晌過去,姚珹先一步道:「姑姑已經走了,你爸也下葬了。老話說入土為安,上輩恩怨已經結束,你這裡也該翻篇了,該向前看,不要太執念。」
「以你的性格,若有執念比誰都要深,居然來勸我放下執念。」靳尋仍是笑。
姚珹沒有繼續刺激他,而是說:「雖然我不喜歡你,但到底從小就認識。看在姑姑的面子上我真心奉勸你,你已經走到懸崖邊了,現在收手都未必能安全過關,要是再一意孤行下場必然悽慘。我相信姑姑在天之靈,也不會希望看到你去坐牢。」
提到姚仲春,靳尋的態度總算稍有緩和,他別開臉深吸著氣,聞著空氣里瀰漫的植物香味,許久才說:「總算有一句順耳的話,恐怕也只有你會跟我這樣說。」
是啊,即便是靳老爺子,也不會在規勸中提起姚仲春。
靳尋對姚仲春的情愫,也只有姚珹看見。
而且靳尋知道,姚珹不會利用姚仲春做說辭,他這樣說,就是真這樣想。
姚珹:「我這是勸你,也是在警告你。不要做出令自己無法挽回的決定,凡事多想想以後。你自己也很清楚,現在走還來得及。」
靳尋卻沉默著,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
書房裡,靳老爺子和黎湘已經聊到另一個段落。
黎湘知道這次機會難得,以後興許不會再見,也不會再有機會這樣深談,索性一口氣證實自己的所有疑問。
黎湘:「我還以為今天您會提股權的事,沒想到每一句話都是讓我息事寧人。容我猜猜,您應該已經安排了兩條後路。第一條,靳尋性情大變,決定放過我,我也願意配合,那麼兩家人再次握手言和,皆大歡喜。第二條,靳尋陽奉陰違,我和他魚死網破,那麼您就會扶植靳疏,因他在整件事情里表現得可圈可點,雖然不如靳尋、靳清譽那麼狠,但也有獨到的地方。最主要的是,之前我和靳疏相親,他沒有再像十三年前一樣上了女人的當,這一點非常加分。」
靳老爺子緩慢點頭:「除了這些你還猜到什麼?」
黎湘停頓幾秒,做出一個大膽決定,可以說是「猜測」也可以說是「試探」,但如果猜錯了,那就是對靳老爺子的打擊。
「您更看重靳尋還有一層原因,就是他敢對親生父親下手。這種人做親人太危險,但做繼承人,沒有人比他更合適。」
靳老爺子沒有露出任何驚訝,仍是穩坐如山的姿態。
顯然,這件事他也早猜到了,而且叫人證實過。
想來也是,既然連靳疏和專案小組搭上線,都能查到是她牽線,何況是自己兒子被綁架撕票這麼大的事?
黎湘輕笑:「我之前就覺得奇怪,怎麼他一點都不像靳清譽。哦,原來是隔代遺傳。幸好啊……姚珹不像靳家任何一個人。」
這又是一個「炸彈」,卻被她用這樣輕描淡寫的方式扔出來。
這一次,靳老爺子終於有了變化,雖然很細微,卻仍是被黎湘抓到,就在他的眼底瞳仁深處。
「原來你真的知道。」黎湘盯著他喃喃道。
靳老爺子卻問:「他還不知道吧?」
黎湘搖頭:「我不打算說破。但靳疏有這個可能,若要護住這個孫子,就得看住靳疏。」
或許這些年在兩家老爺子的主持之下,兩家的利益共贏局面,更深層的原因除了姚仲春的犧牲之外,還有姚珹這條隱形紐帶。
他是兩家唯一的捆綁,既有姚家的基因也有靳家的血脈,而且自小體弱多病,性格又是老人們最喜歡的那種,在各方面都占據偏愛優勢,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黎湘在書房裡逗留時間不長,臨走之前,靳老爺子又一次強調讓她考慮提議。
黎湘沒有回答,最後看了老爺子一眼,竟然從他臉上看到一絲無奈,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大概是他真的意識到自己老了,或是對小輩教育失敗,明知道說不動靳尋,卻仍然要做最後一點努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