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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門的動靜引起楊雋的注意。
辛念下車了,楊雋立刻跑回來。
兩人擦肩而過時,辛念腳下沒有絲毫遲疑,只是看著對面的周淮,一步一步地走近。
周淮也立刻上前,他個子高,影子在地上拉出很長,他的一步是別人的兩步,很快就來到辛念面前。
周淮問了一句話,辛念搖頭,又側頭朝後面看了眼。
黎湘已經將車廂的門拉上,透過玻璃,隔著一段距離掃過辛念的背影,又迎上周淮的視線。
遠遠地誰也看不清誰,但就是這一眼令她想到了周長生,想起辛念和聞錚離開春城的那個晚上,周淮同樣投來她看不懂的目光。
楊雋上車了,有些擔心地問:「姐,你們談得怎麼樣?」
黎湘只道:「很順利,回劇組吧。」
楊雋忙不迭地將車往大路的方向開,嘴裡念叨著,說跟辛念來的那個男人也不知道什麼來路,一看就不是善茬兒,身上透著殺氣,他真是拿出自己所有膽量去對抗了,要不然那個男的隨時都會衝過來。
這話聽上去很誇張,但黎湘知道多少有幾分是真的。
那不是別人,而是周長生的兒子。
他接近辛念,就說明已經查到一些端倪,但他是怎麼查到的呢?
他對辛念的態度和對她是不一樣的,雖然他們沒有正式接觸過,她卻感覺得出來周淮對她的「敵意」很重,對辛念倒是寬容得多。
她想,或許周淮通過調查和對當年事情的回憶,已經猜到了辛念最多只是參與,她才是主謀。
如果她是周淮,恐怕也要用盡全身的自制力,才能正常面對害死他父親的女人。
她沒有體會過這種深厚的父子情,卻能理解周淮對她的敵意。
別說父子情,就是郗望那件事,她的第一個念頭也是「恨」,恨那個人將郗望變成這樣,恨那個人到現在還不願意放過郗望。
但這種恨意是克制的,理智的,她不是周淮,也不是曾經那個弱小無助的郗晨,她是黎湘,她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而且有本事做到。
只是她剛想到這裡,手機響了。
黎湘翻出來看了眼,竟是靳尋。
她將電話接起來:「餵?」
就聽靳尋說:「我來林新了。」
黎湘一頓,幾個念頭一同冒出來:「來辦事?」
靳尋:「事情辦完了,在度假村休息。有時間麼,我安排車去接你?」
當然有,她正要找他。
黎湘說:「我在外面,這樣吧,我讓楊雋送我過去。」
靳尋:「嗯。」
電話切斷,黎湘看向駕駛座。
楊雋無聲地嘆氣道:「是的姐,這就安排。」
這會兒楊雋不再發牢騷說時間不夠,反正都出來了,破罐子破摔了。
楊雋很快翻出度假村定位,車子距離那裡不遠。
黎湘正準備抓緊這點時間思忖說詞,手機里又進來一條微信。
姚珹:「見過你要見的人了?」
顯然,姚珹的人不僅在關注辛念的動向,匯報也很及時。
黎湘:「見了,謝謝。」
姚珹:「靳尋去了林新。」
黎湘:「我知道,正要去見他。」
姚珹發來一個笑臉。
有點莫名其妙。
黎湘想了想,問:「你知不知道他這次來是為了什麼事,有新項目?」
姚珹回道:「據我所知,沒有。」
對話結束。
黎湘攥著手機琢磨片刻,本想找秦簡州打聽,卻又忍住了。
……
沒多久,車子駛入度假村。
出來迎接的依然是上次那個經理,而且熱情不減。
但這一次他卻將黎湘引向西式風格的包廂,這是靳尋的喜好,和姚珹的「傳統品味」截然不同。
包廂里瀰漫著薰香的香味,黎湘進去時,一位女員工正端著托盤出來。
經理和女員工離開了,黎湘走進裡間,就見到趴臥在床上的男人,他剛推完油,聽到聲響睜開眼,朝床邊看來。
靳尋起身披上浴袍,便斜靠在床頭,待黎湘坐下才問:「去哪兒了?」
黎湘說:「馬上要開拍了,先出去兜兜風,接下來會很忙,怕是沒時間出來了。」
靳尋並沒有懷疑她的行蹤,卻捏著她的手若有所思。
黎湘觀察他的表情,這是她的習慣動作,她對男人大部分了解基本都是因為這位「老師」:「你有事要跟我說?」
沉吟幾秒,靳尋這樣解釋道:「有些事不是故意瞞著你,我知道你作為姐姐有權知情,但這裡面的關係太過複雜,所以我之前想,不如等有了進展再讓你知道。」
哦,秦簡州已經跟靳尋匯報了他們的談話。
只是不知道匯報到什麼地步。
黎湘沒有抽手,但手指卻蜷縮起來,有些牴觸。
靳尋耐著性子將它展開,輕撫。
他始終含笑,目光卻注視著她的臉。
黎湘忍著想要掙脫的本能,並提醒自己想要達成的目的,就像江蘺在言行上的割裂感,以及過去這十二年的她自己,將想和做區分開。
開口時,她的語氣額外柔順:「我明白。都這麼多年了我還不了解嗎,即便是你也有很多為難的事。如果連你都在盡力周旋,這事情一定很複雜。我只是沒想到,郗望只是一個普通人,背後竟然會扯出這麼大的人情世故。」<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