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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湘:「好啊。」
直到這一刻,黎湘才明白。
如今的郗望雖然沒有當年的活潑,沒有陳熹的外向,對外面的世界缺乏好奇心,但她並沒有因此木訥、膽怯,她對他人是警惕的,對自己的利益十分保護。
而且她提到報酬、協議,還是選陳熹不在的時候。
黎湘走向電腦桌,找出紙筆,寫下兩行字:「郗望向黎湘提供個人經歷,作為表演素材,黎湘願意按照次數支付郗望兩千元每小時。」
然後她又照抄了一份,並將筆遞給郗望。
黎湘:「你看看有沒有問題。其實這稱不上協議,最多就是個字條,但它也有法律效力。」
郗望讀了一遍,沒有猶豫在下面寫上名字,歪歪斜斜的兩個字,筆畫有點飛,字體很幼稚。
等落下筆,郗望說:「我相信你。我從電視上看到的,你的片酬很高,在我們的事情上你還提供資助,我想你不會為了這些錢騙我的故事。」
黎湘沒接話,只是安靜地看著她。
郗望又道:「不只是我的故事,我還可以將其他人的告訴你。」
黎湘動了動嘴唇,一時間有很多話想說,到嘴邊了又不知道如何啟齒,最終只剩下一個字:「好。」
直到離開書房,黎湘說了句:「這件事別讓陳熹知道。」
郗望:「我不會說的。」
此後一頓飯的時間,黎湘都在觀察郗望和陳熹的互動。
陳熹和楊雋談得來,追問很多劇組的事。
郗望跟著聽,但興趣並不大。
有些時候郗望也流露出一些反應,基本上都是因為談到「酬勞」,尤其是當楊雋提到群演的價格,工作人員的工資。
而這些細節,黎湘之前從未注意過,或者說是即便看到了,也沒有往這個角度去想。
郗望看似對一切麻木,卻對「錢」有著強烈需求。
當然這對她來說是件好事,情感上她無法接近郗望,卻用另外一種途徑「買」下和郗望的相處時間。
郗望需要錢,而她不缺錢,這樣的姐妹關係也可以很牢固。
至於世俗中所說的「姐妹情」,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還剩下多少,有沒有變質。
與人建立情感這項技能她已經生疏了,她對郗望的印象始終停留在十二三年前,那時候她們的關係很矛盾,和正常家庭里的姐妹關係不太一樣。
她們之間會有矛盾,因為蕎姐的偏心。
蕎姐會將最好的東西給她,郗望就撿剩下的。
小時候,蕎姐會帶她們去照相館拍照,她的照片完完整整的收在相冊里,郗望的卻丟的丟,扔的扔。
蕎姐說郗望長得不好看,拍照就是浪費。
有時候郗望參加學校活動,和同學們的合照,以及同學給她拍的照片,同學會洗出來給她一份,她會拿回家藏起來。
但有一次蕎姐收拾東西看見了,隨手就撕了。
郗望叫嚷著問為什麼撕她照片,姐姐的就不撕。
蕎姐反問,你姐姐長什麼樣,你長什麼樣,也不照照鏡子。
每當類似的事情發生,「郗晨」都會接收到來自郗望的怒視,那裡面有著清晰明確毫不遮掩的恨。
其實她心裡是知道的,蕎姐的偏心針對並不只是因為外貌。
郗望並不醜,只是越長大越像她的生父。
這樣扭曲的母女關係,一定會影響姐妹關係的走向。
「郗晨」不知道如何讓郗望寬心,她也無意站在蕎姐一頭針對郗望,便習慣性的將自己東西送給郗望。
郗望在物質上得到滿足,便沒有那麼生氣,好像她的情緒價值是可以兌換的。
黎湘也不知道是不是從那時候開始,郗望就建立起對物質追求的認知,如今回想起來,自己當時也是在尋求一個快捷省心的解決辦法,給郗望東西她就高興,那就一直給,這樣可以維持家裡的平靜,不至於整日生活在劍拔弩張的氛圍里。
到後來她們姐妹之間就生出一種奇妙的相處模式,郗望的怒火可以調節,有時候對她會溫和些,有時候會多幾分埋怨、委屈,有時候會帶著眼淚,還有時候郗望直接點出來某件東西。
她把東西送給她,她高興了,會對她露出笑容,她便會鬆口氣,終於可以恢復平靜。
人在社會上,會時刻反應出家庭關係的影響,大到一件事的選擇,小到一個細節的處理。而沒有家庭關係羈絆的人,生活里精神上會缺少一份支撐。
黎湘自問雖然她的支撐十分糟糕,而且支點腐爛,但它還是存在的。
郗望回來了,她們又建立起某種「交換」關係,就好像她生命里一個消失許久的支點再度找到了一樣。
她想這樣也好,或許她們不會相認,或許郗望也不會在意「郗晨」是否還活著,只要這種交換模式可以維持,她甚至可以給郗望安排一個助理工作,讓楊雋帶著她。
正這樣想著,她的手機里蹦出一條微信,是郗望發來的:「咱們什麼時候開始?要定期見面嗎,還是等去劇組了再說?」
黎湘:「隨時可以開始,不一定要見面,線上語音也可以,一次一小時。」
郗望:「那只能晚上了,等我回到自己房間。」
黎湘:「好。」
作者有話說:
紅包繼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