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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尋又道:「那些帳本,仔細說說。」
他看上去和顏悅色,而且這句話也沒什麼特別,乍一聽便會以為只是單純發問,就跟剛才一樣。
郗晨耳邊還迴響著周長生的警告,腦子裡還殘留著靳尋與人談判時的章法,虛虛實實,讓人感覺不到他更關心哪一件事,仿佛每件事都是隨口一問,讓人難以摸清套路。
郗晨說:「我們只知道那些是夜陽天的帳本。事情發生得很快很突然,我們也來不及細看。」
時間是最有力的證明,事發不過幾個小時,三個十六歲的女生毫無做帳經驗,怎麼可能看得懂裡面的門道?
靳尋對此並沒有生出懷疑,又道:「這是你們和張大豐的恩怨,怎麼來找我?有膽子做沒膽子承擔後果麼。」
郗晨:「您是我們最後的希望,如果您拒絕,我們就決定去警局自首。相信張大豐電腦和保險箱裡那些違法犯罪的證據,加上我們都是未成年,最終也不會重判。還有……」
說到這,郗晨故意停頓一下,見靳尋又一次揚眉,才道:「原本我不想給您添麻煩,但因為張大豐的一句提醒,才令我想到找您。」
「提醒?」靳尋問。
郗晨點頭:「他在強|奸我之後跟我說,根本不怕我來您面前告狀,也不要以為請您出面,照片就會還給我,說您叫個手下來就是走個過場做做樣子,您不敢真的和他撕破臉,何況還是為了我這種賤人。他還說,您有把柄在他手裡,他只是人前給您一點面子罷了。」
這話落下,回應的是靳尋的一聲輕笑。
他靠進沙發里,雙腿交疊著,似乎是對張大豐那種張狂態度的輕視。
半晌,靳尋說:「因為張大豐說有我的把柄,現在出了事,你就想著以我的立場,為了拿回那些把柄,應該會幫你們善後,這不是為了你們,也是為了我自己。我這麼理解沒錯吧。」
郗晨搖頭:「如果那些都是他在胡說八道,那就是我誤會了,請您見諒。我們也是實在求救無門,只能賭這一次。」
「那他有沒有說把柄是什麼?」靳尋又問。
郗晨搖頭:「這種事怎麼會告訴我。」
這話不假,張大豐雖然利用她,卻看不起她,而且他為人多疑,根本不可能和她這樣的小女生透露老底。
靳尋又是一笑,遂站起身:「你先去吃點東西,餘下的事等簡州到了再說。」
靳尋直接上樓,看來是要補眠。
郗晨也沒有在小廳久留,不會兒就去了飯廳,阿姨做了「早餐」。
郗晨不敢多吃,也吃不下,她細嚼慢咽地逼著自己喝下一碗粥,也只是為了補充體力、腦力。
截至目前為止,靳尋還沒有表態,他的態度應該會在秦簡州確認完現場之後再決定。
這樣的認知令郗晨感到緊張,吃完東西就在客廳里等。
其實她已經很困了,加上屋子裡的溫暖,以及LSD藥力尚存,一時有些昏昏欲睡。
就這樣,緊張、不安和困頓兩種感覺較著勁兒,拉扯著她的精神。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靳尋從樓上下來了。
郗晨已經歪在沙發上,頭一點一點的,對外界的聲音額外敏感,聽到腳步聲就立刻坐起來。
待身著睡袍的靳尋將一杯咖啡放在她跟前,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睡著了。
郗晨命令自己儘快清醒,但腦子還有點懵,她將咖啡端起來往嘴邊送,連喝了兩大口,問:「有消息了?」
靳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與之前截然不同,似乎多了一點意外,某種更深層的審視,還有刮目相看的意思。
「你們鬧的動靜可真不小。」
十六歲,三個女生,天生就沒有男人有力量,她們的閱歷、能力也不足,竟然能把張大豐這樣的老油條撂倒。
靳尋並沒有告訴郗晨他和秦簡州已經通過電話,秦簡州親自看過辦公室,說是和他有關的東西都在,包括張大豐私底下做的勾當,他自己都存了備份,裡面也有一些牽扯靳尋的內容,還有去過夜陽天包廂的老闆、項目的政府代表等等。
至於張大豐和周長生,尚存一絲氣息,但十分虛弱,一個口吐白沫,一個失血過多,就算施救也很難救活。
要救人,就得本地送醫,不可能從春城叫私家醫生過來。
而送醫就意味著曝光。
然而救還是不救,這根本不在靳尋的考慮範圍,對他來說就只有一個選項:清理現場。
靳尋聽完秦簡州的回報,便下了命令,將兩人的屍體處理掉,將辦公室里所有東西帶走,現場清理乾淨。
秦簡州自然注意到「屍體」二字。
清理現場就意味著要粉飾太平,接下來夜陽天會關門歇業,或是換一個老闆,但凡和張大豐有關的地下賭場、借貸公司的業務,也都會就此斷鏈。
緊接著,靳尋就撥了三個電話,確保張大豐的「消失」不會驚動外界。
夜陽天的員工不會報警,警方也不會去尋找這樣一個失蹤人口,政府那邊項目會繼續推進,只不過少一個參與者。
這世界少了誰都會運轉,小小的林新也是一樣。
換個角度想,這對靳尋是件好事,雖然少了一個辦事的狗,卻也清除掉一個可能背叛的白眼狼。
好在這些東西是落在他手上,而不是其它什麼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