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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分鐘後,一樓的偏廳里,姚珹舒展了下身體,直起腰問:「要不要去偷聽?」
黎湘原本在看劇本,聞言看向他:「你剛不是在睡覺嗎?」
姚珹:「沒睡著,就是打個盹兒。」
他坐的位置沐浴在陽光中,整個人曬得懶洋洋,此時他唇角掛笑,眼睛微亮,對剛才的提議表現得很興奮。
黎湘又問:「偷聽什麼,你已經預感到他們會聊什麼了?」
姚珹:「而且預感會很精彩。走吧。」
黎湘有點猶豫,實在想不出做這種事的意義,但姚珹卻將她的劇本放到一邊,托起她的胳膊,半拉半拽的往門口走。
他步幅不大,動作也沒有強迫的意味,但他力氣很大。
黎湘被他帶出好幾步才反應過來:「你力氣可真大,原來那些補藥不是智商稅。」
「嘖。」姚珹回了這樣一聲。
到樓梯處,他放輕腳步,鬆了手,聲音也壓的很低:「就算姑姑知道咱們偷聽也不會介意的,這種事我們小時候常干。」
「你們。」黎湘也低聲回:「還有姚嵐?」
「呵。怎麼可能。」姚珹輕笑,遂吐出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是靳尋。」
黎湘頓住,品著「偷聽」兩個字背後的意思,想著什麼樣的關係才會一起做這種事。
她停了,姚珹也停了,轉身挑眉。
黎湘問:「你們的關係好到這個地步?」
可以一起做壞事?
但怎麼看,他們都不像是一路人。
姚珹搖頭:「偷聽大人說話,未必要關係好。也許是碰巧有同一種好奇心呢。」
黎湘想了想,她沒有這種經驗,她的好奇心本就稀薄,遠沒有郗望那麼重,小時候也沒有跟郗望一起做過任何「壞事」。
直到姚珹笑道:「其實是我發現靳尋在偷聽,我將他抓住了。他讓我不要說出去,於是就讓我一起聽,將我變成共犯。」
黎湘更驚訝了,這描述的內容透著一種詭異,還有許多潛藏的意思。
靳尋經常偷聽嗎,也就是說他小時候常來姚家——這倒是不難理解。
但他怎麼會有這種怪癖,是因為偷聽到的內容吸引了他,還是因為這是靳家家長的要求,認為姚家大人說秘密未必會防範小孩子?
黎湘盯著姚珹的表情,只覺得那笑容里隱隱閃過一絲譏誚,但眨眼間又好像是自己眼花,他笑得是真誠的,最多有點「調皮」。
可她的直覺卻在這一刻警告她,不要踩上樓梯,不要踏出這一步,前面等待她的東西她不會想知道。
姚珹在這時伸出一隻手,笑容濃了些:「敢不敢。」
黎湘視線落下,盯著他掌心的紋路,他的智慧線和生命線可真長,感情線沒有什麼分叉,應是個執著的人。
她忽然有種詭異的錯覺,他的這隻手就像是潘多拉魔盒發出的召喚。
他知道一些事,且與她有關,或者是她會在乎的。
而他要讓她知道。
換做她以前的性格,她會拒絕。
但這一次,她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放在他掌心。
他一把握住了,攥得很緊。
而且他真的力氣很大,轉身的瞬間,幾乎是將她拽上那層台階。
兩人明明很急促,腳下卻很輕,黎湘甚至踮起腳尖。
拐進走廊後,她低頭看去,發現他每一步都踩得很實很穩,腳下沒有猶豫,直至來到二樓小廳門前。
姚珹將黎湘拉到身前,他從後面握住她的肩膀,腳尖頂著她的腳跟,像是在踩她,又像是催促她往前挪動。
黎湘有點牴觸,而且不太擅長做這種事,她感覺自己都要貼到門板上了,想要讓姚珹鬆開些。
但姚珹仰著人高,且占據有利地勢,此時又比她從容,他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力氣,就能引導她的動作。
再者,她如果急於往後退,就等於貼近他懷裡。
他們已經夠近了,彼此之間還有一些性吸引,加上此時氣氛緊張,每一個細胞都被調動起來,很容易就激發出不合時宜的反應。
黎湘下意識屏住呼吸,小心著不要和他身體某處貼到一起,只是逃避性地將腳尖和頭撇向一邊,儘管這個動作很沒有意義。
姚珹傾身,仿佛惡作劇一樣的腔調在她耳後響起:「來到來,現在想逃啊?來不及了。」
黎湘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姚珹,他似乎也是這樣,他將她困在露台扶手前,那說話的語氣和動作,透露出一些曖昧,一點惡劣。
後來再見面,他倒是很和善,甚至可以說是和顏悅色,反倒讓她忽略了本質,以為他第一次只是故意嚇她,他本人並不是那樣的。
這一刻的醒悟來得太晚。
她早該明白,就像她演戲一樣,商人遠比演員更擅長這件事。
演員是作為技能去學習,用後天的努力和對生活的觀察來補足。而像是他這種在姚家長大的,卻是自小耳濡目染,不只是遺傳,還有時時刻刻的模仿,早就融到骨子裡成為性格的一部分。
她該拒絕他的。
是他的笑容,他表現出來的驕弱,以及他多次幫她時的和和氣氣,令她忽略了某些東西,令她下意識為他的不合理行為找藉口。
黎湘壓著聲音說:「我後悔了,你別逼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