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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大馬金刀地在姜清元身旁空位坐下來,旁邊的空間瞬間被占據。男人兩條伸直的手臂就撐在膝頭上。
「怎麼樣,手好了吧?」金十八摘下那雙帶泥的手套,隨意地問他道。
已經過去幾天,也該好了。他想道,側過頭看這位小少爺。
從他直挺的鼻到淡漠的唇線,勾勒成一個冷冷淡淡的側影。
姜清元眼睛看著平整的水泥地面和自己的鞋子,餘光里是金十八幹活的靴子和褲子的一角。
「嗯。」
他笑:「行」
姜清元就摩挲了一下自己受傷的食指指腹。他的手有些涼。不知是清晨的冷空氣,還是血液都被泵往心臟的緣故。
「今天還行,不嚕嚕臉了。」金十八笑他。
姜清元:「一直都沒有。」
金十八還在笑:「是嗎,看看。」
氣質安靜的青年就停頓了一下,他轉過頭去,將自己的臉朝向那個人。動作顯得十分聽話。
聽到金十八帶著笑意說道:「嗯,這會倒是沒嚕嚕臉。」
姜清元就把臉轉回來了。
他抿抿唇,微微低垂下頭。
腿邊的小白察覺到了主人身體的緊張。它睜著安靜溜圓的黑眼睛,在好奇地看著姜清元。
金十八一根煙已經抽到底了。
他將菸頭丟在腳底踩滅,抬頭看看太陽已經懸起的天空。真是,明明自己有事來找他,臨到頭了又遲遲也不開口。
他這保姆當的。
金十八問:「找我什麼事兒?」
他暴露在外的柔軟心臟被金哥這直白的一句話戳了一下,軟綿綿地凹下去一塊。
姜清元:「周末有部好看的電、電影。」
完了。
磕巴了。
姜清元心涼半截。
儘管剛才他已經竭力在維持住冷靜,牙齒還是不受控制地上下打了個顫。
偏偏還是在這種時候,他此時此刻還在跟金哥四目對視著,也清楚地看見了他磕巴時,男人眼睛裡一閃而過的那一點錯愕。
從未出過如此紕漏的姜少爺這下子啞然了。
本就高度緊張的精神狀態火上澆油。他一雙清淺的眼睛還在直直地和金十八對視,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也快要繃不住。
姜清元還在緊緊看著金十八,臉頰已經無法控制地慢慢地浮一層淺紅。
「啊,那啥,奪大事兒,電影是吧。行啊,去吧,去。」金十八說。
竟然給金十八整得都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真是,這事兒整的。為什麼到頭來還是他在哄小孩子啊?!
一開始到底是誰想約誰出去啊!
不知道為什麼,姜清元一直沒說話,反而是他越到後面就說得越大聲越篤定了:「知道了。去吧,去!到時候一起去,嗯?」
真難搞啊,年輕人。
身邊的人一直都沒有再出聲。一直到隔了幾秒,才聽見姜清元答應下來。他聲如蚊蚋地:「嗯。」
空氣安靜,偶爾一兩聲幽遠鳥鳴。花壇邊坐著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他們一個只顧著低頭看鞋,一個伸手去摸褲兜里的煙。
視線分別都不知道在看哪裡,看天看地,反正就是不朝對方那邊看過去。
金十八從煙盒裡磕出煙來,叼進嘴裡。
他越想越是覺得剛才那對話發生得太離譜。
之前他給的煙都沒見姜清元真的抽過一次,事到如今金十八也知道他不抽菸這件事了。但他現在煙盒在手,為了緩解尷尬,便順手朝旁邊派過去一根:「抽嗎?」
遞出去有出於他平時散煙習慣的原因,還有就是當下氣氛實在有點尷尬。他純粹就是想捉弄一下姜清元,那根香菸示意地動了動:「嗯?」
金十八倒是沒想到姜清元頓住一下,伸手接過來了。
他把那根香菸橫著輕輕握進手心裡。
金十八別過臉,他一下一下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
見他這樣,也沒有要給他點火的意思了。
太陽還沒完全升起的一個清晨,兩人坐在大花壇的邊上。只有偶爾一陣微風吹過他們之間。
晨跑時間結束,該說的事情也說完了。姜清元也要先走了。
金十八:「我那天接你去?」
姜清元:「嗯。」
「到時候把時間發我。」
「好。」
姜清元牽著小白站起身,一旁的金十八也跟著站了起來。
金十八:「給我吧。」
「什麼?」
「煙。」
聽他說完,姜清元輕微摩挲了一下手裡那根細長的香菸。
幾乎沒有什麼重量的東西,他的指腹只觸摸到了外面一層乾燥的捲菸紙,感覺到裡面塞滿了焦卷的菸草。
是不是要是自己也會抽菸就好了。
就可以跟他們一樣,金哥抽菸的時候他也可以跟他一起,這樣就會有更多話題,也不會總冷場。
他伸出手,把那根輕飄飄的煙交還到男人的手中。
其實姜清元心下還有一點點的可惜。本來還想自己帶回家收起來的。
他看著那根香菸落到金哥手心裡。
跟著眼前視野忽而一暗,姜清元一抬眼,他的視野上方出現了遮擋的乾草黃色的帽檐。
是最普通不過的那種尋常草帽,甚至可以說做工還有些粗糙。他感覺得到金十八帶著熱度的大手隔著草帽大力在他頭頂上揉了一把,有點用力,姜清元腦袋都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