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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十八不滿道:「說話給我注意點。」
有件事,不知道他感覺得對不對。
他總覺得姜清元多少對他還剩下一丁點的喜歡。
就當他是在自作多情吧。
金十八不敢放手。
這時賀超龍就又問他:「滅霸姜現在有幾顆石頭了?」
餘光看到金十八輕飄飄地瞥他一眼。賀超龍脊背一僵。他剛才是不是趁著酒勁兒說出了什麼真心話?
「滅霸?」金十八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煙霧來,問他道。
賀超龍心道自己怎麼還有點不敢應呢,他含糊其辭:「呢啊。」
那雙黑夜般的眼睛就那麼幽幽看著他。
賀超龍就聽這位老神在在的大佬問出一句:「什麼滅霸?」
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聽過。
金十八不愛看現在那些年輕人的電影。都是些動畫片有啥好看的。
賀超龍:……
搞半天原來你小子不知道啊! !
這大哥自帶唬人的威嚴,隨隨便便就嚇人一大跳。
那如果要說是你不知道的情況下……賀超龍眼珠子一轉。
「就是一圍棋術語!形容他在圍棋界大殺四方,滅掉對手稱霸一方的意思。」
他一頓侃侃而談,金十八隻是不置可否地抽一口煙,那表情也讓人琢磨不透是信了還是沒信。
金十八站了起來。
「不喝了?」賀超龍抬頭看他。
「嗯,」金十八點了根煙:「明天還要去找人。」
賀超龍:「誰?」
金十八:「滅霸。」
賀超龍猛地一個大甩頭火速把自己的表情藏到另一邊。
你知道我憋笑憋得快厥過去有多辛苦嗎?!
他留給的賀超龍一個瀟灑的背影。
*
第二天。棋院門口。
「清元哥。」
在棋院門口接上了姜清元,前排駕駛座上的江修照例轉頭問他一句:「回家嗎?」
江修最近已經重新開始替姜清元開車了。
看到姜清元點頭,他轉頭回去啟動車子。
「姜姐之後想讓你找個時間跟她談一下。」他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對后座的人說道。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職場上他跟其他人一樣叫姜曼「姜姐」,不過私底下他還是偏親近地喊姜清元「哥」。
姜清元望著窗外。「知道了。」他說。
車窗外是一路上飛馳而過的景色。姜清元轉頭看著,沒有表情的側臉顯得十分安靜。
他媽媽應該是要說那件事情。
主教練今天也剛找他談話過。
無他,他們很快就要進入國手戰的備賽期了。
全國個人賽、新體育杯、國手戰被稱為圍棋界個人賽制的國內三大賽。作為全國性的頂級職業圍棋賽事,屆時國內頂級棋手將匯聚一堂,是備受矚目的大型賽事。
主教練這次找姜清元過去他辦公室談了一個小時話。根據他這一段時間的訓練情況,歸根結底就表達了一個意思:這次的比賽,姜清元自己回去再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參賽。
沒有直說,但委婉地表明了想建議他暫時休賽的意思。這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
教練從業多年,他太了解棋手早衰這種束手無策的困境了。
幾乎沒有什麼有效的辦法。圍棋本就是一項高門檻嚴篩選的運動,能達到職業棋手的競技水準已經是走在人類前沿的水平了。能在激流中維持住自己的水平就不容易,而退步幾乎是不可逆轉的事情。
畢竟上一次的雙成杯姜清元的一輪游還歷歷在目。當時各種「初賽落馬」「爆冷出局」的報導層出不窮。
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姜清元這段時間的訓練情況還是和以前一樣的不溫不火。這種情況下建議他先休賽一次也是正常的。
要不要繼續參賽……
車窗玻璃上倒映出俊秀而安靜的一張臉。
從坐上車開始就維持著那個看向窗外的姿勢。他漫無目的地望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汽車和行人,眼神微黯。
他知道主教練的建議已經足夠中肯。姜清元比誰都清楚自己在走下坡路。
一段時間沒有比賽了,那種熟悉的,無路可退的焦慮感又重新
自從上次比賽失利之後姜清元就知道自己已經站在了懸崖的盡頭。
姜曼雖有過讓他放棄圍棋的意思,但最後也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讓他繼續訓練了。
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這個念頭令他有一瞬間遍體生寒。
車窗外面是天氣晴好風和日麗的一個日子。車子始終平穩行駛在馬路上。姜清元想從口袋裡找塊巧克力轉移一下注意力和糟糕的情緒。
他低著頭,忽而聽見車窗外一聲發動機的轟鳴。
姜清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秒就辨認出來這是重型機車的發動機音浪的。他就是,下意識就知道了。
他靠坐在汽車后座的身體不易察覺地一僵。下意識先轉過一點頭去看。
——對面車道一台陌生的機車與他們剛好擦肩而過。車主一點也沒看向他們這邊,是個沒見過的陌生人。
「這群炸街黨。」這時候前面傳來江修的聲音。
姜清元這才回到現實。他低下頭,胡亂捏了捏自己眉心。
他這是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