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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麼說,這裡環境還是不錯的。姜曼找到一張長椅獨自坐下,走了這一段路,途中也沒遇上什麼人。
她就這麼獨自在湖邊坐了一會,心中想著事情。
一樁樁一件件。姜曼還沒從中理出頭緒來,卻見眼前一條石板小路的盡頭出現了一位老者的身影。
看樣子似乎正在朝這邊的方向走來。
姜曼發現了那個人影,很快認出來對方的身份——國畫大師,渠南喬。
見對方朝這邊看了一眼,姜曼也主動朝那邊頷首,向這位令人敬重的長輩打招呼。
要說起來,渠南喬還是姜曼介紹給姜清元的老師。
姜曼認識這位老先生比姜清元還早。姜家是以前就跟這位大師有些交情在的,但也是姜曼父親那一輩人的事了。
因著這位大師後來性格越來越孤僻高傲的緣故,到後來反而是姜清元和老先生見面的次數比姜曼還多。兩人是固定的棋友。
本以為渠南喬只是路過這裡,很快會離開。
出乎姜曼意料的是,那個拄拐的身影非但沒走,反而一步步朝長椅這邊過來,越來越近。
她已經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渠老先生,真是巧,在這見到您。」
「嗯。」
渠南喬走到之後,竟然腳步一停,就這麼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雖然一如既往地臭著臉,但他還是招呼姜曼:「你也坐。」
儘管一頭霧水,不知道今天這位老先生是心血來潮還是怎麼了,姜曼還是依言在長椅的另一頭坐了下來。
渠南喬頭也不回,看著面前的湖景,平靜道:「我今天就是出來散個步而已,別拘那些禮。」
「許久沒見了,」姜曼問他:「老先生身體還好?」
「好。」渠南喬漫不經心地回答完,蒼老深邃的眼睛看了姜曼一眼。
「我看著,反倒是你不太好。」
姜曼乾笑一聲:「最近有些累。」
「因為姜清元?」
姜曼頓住,只得坦言:「什麼也瞞不過您的眼睛。」她想到了什麼,苦笑一下:「這孩子好像一直不覺得我是在為他好。」
渠南喬狀似閒聊似的,說了一句:「是為他好啊,還是對孩子的控制欲啊?」
姜曼愣了一下。
她沒有回答,只是緩緩轉頭看向面前湖景。微風吹皺湖面,掀起一陣微瀾。湖對面的天鵝身後帶著一群小天鵝,在湖面上遊玩嬉鬧。
其實早就該放手了。
但姜清元這個性格讓姜曼總歸放心不下,總時時疑心他在外面會受人欺負,因而事事都管教得緊些。
沒想到這一管就管到了現在。
說實話,姜清元今天忽而在自己面前變得強硬起來,雷厲風行了這些年的人姜曼這一刻也有些茫然了。
渠南喬果真如他所說,只是坐了片刻後,便緩緩站起身來:「我回去了,你一個人且在這兒慢慢想著吧。」
姜曼起身送他。順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金十八讓您來的吧?」
老頭子重重哼出一聲,任誰都聽得出來他的怒氣的那種。
「我呸!我可不認識他!什麼玩意……」
說罷,轉身就要離開了。
走時留下一句:「快點把事情解決了,老頭我還等著姜清元回來跟我下棋。我時間寶貴,可不能跟你們這些小年輕耗。」
*
渠南喬回到自己的那片小院,在門口就看到了一個討人嫌的身影,早早地等在那裡了。
「死開!」老頭一邊走過去,一邊破口大罵起來,精神矍鑠得能拎起拐杖揍人:「你來我這兒幹什麼!?事情我已經辦完了,別以為送了一次東西就能在我這兒蹬鼻子上臉!」
這次的事情,是金十八給老人備了厚禮,讓他老人家出次山的。
也就是看老頭認識姜曼父親,在姜曼那也能說得上幾句話。
看在那副孤品名畫是自己想要了很久的東西的份上,渠南喬今天算是勉強幫了金十八這個忙。
但就是不爽。極為不爽。
尤其是金十八這廝還沒臉沒皮地跟在他身後,一路跟著走到亭子裡面然後旁若無人地坐了下來時,渠南喬心情的不爽達到了頂峰。
「所以那件事是真的。」金十八忽然問他道。
渠南喬表情一頓。
看著老頭子滿是溝壑表情不明的臉,金十八沉默了一下。
對這件事情產生懷疑的最初,還是在他那晚氣不過對姜曼說的一句「他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就是這一句話,讓金十八忽然產生了想要查一查的念頭。
沒想到還真讓他查出了點掩蓋得很深的東西來。
姜清元以前其實並不叫姜清元,五歲以前的他叫做白清元。
他本不姓姜,和姜曼之間也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雖然母子倆搬回s市之後,就徹徹底底地和他的親生父親那邊斷絕了一切來往和聯繫。姜清元對那個父親僅有的那點模糊記憶也在漫長歲月中消磨殆盡。
白清元是他父親和另外一個女人組建起來的新家庭的兒子。
生下來了卻不管他。姜曼發現還有這個孩子的存在時,這個孩子是被他作為退休圍棋教師的鄰居爺爺拉扯養大的。
她這些年來全身心忙於經營和丈夫共同建立的公司上,竟完全被蒙在鼓裡。這孩子是偷偷摸摸生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