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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們前幾天還見過面,這一刻兩人相對的畫面像是被生拼硬湊的起來的,跟他說一句話也顯得生硬。
這個花臂大男人如此略顯拘謹的模樣還真是頭一回見。
相比之下,對面正在查看喪彪狀況的姜清元就沉穩安靜得多。
「嗯。」
就回一個字。
他是多一個字也懶得跟自己說啊。金十八想。
「啊,行……喪彪沒什麼事兒吧?」
雖然剛才貓一直被姜清元好好地保護在外套里,但剛才它趁姜清元一個沒看住差點就正面跟大馬蜂幹起來。
姜清元把它檢查了一遍,又輕輕拍拍喪彪的屁股,讓它回金十八那去。
看到他的動作,金十八也才意識到他是見自己來了,在把喪彪還給自己。
他伸手撓了撓頭。
何必分得這麼清楚。要他怎麼說呢,一開始如果沒有姜清元的話也不會有喪彪啊。
喪彪倒也不用金十八來嫌棄。它原本就不跟這個人親,相比之下它更親姜清元。
除了姜清元以外的其他人(指賀超龍)整天不是想摸它就是想抱它。所以喪彪這種性格獨立討厭人類的酷貓相比之下反而跟姜清元最親近。
把貓還回去後,姜清元最後簡潔明了地對他微一頷首示意,再也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他轉身要走。
看出來了是真不想跟他待在同一片空間裡。
「哎,等等!」金十八硬著頭皮喊住他。
金十八一開始還覺得劇本不重要。現在看看,劇本不要太重要了好嗎。
害他現在連挽留的話都說不出兩句來。
金十八身側的食指動了一動。是他心情煩躁前想抽根煙的習慣性動作。
上次姜清元沒怎麼回他的話就獨自回家了,連揍他一頓或罵他一句都沒有。
反正始終就還惦記著姜清元沒揍他的那一頓。
也不是非得是揍,他就不能罵兩句,怨恨他一下,或者踹他……什麼都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他喊住人的時候,姜清元已經往外走出了兩步,他停下來朝後看。
看著金十八像是在看什麼陌生人。
金十八不能更心煩意亂了。
他開口道:「上次的事兒……」
忽然就那麼提起了上次兩人見面的事情。
像普通閒聊的話題那樣輕描淡寫地。
這一秒情緒淡漠的姜清元身上終於看出有了點反應。不過也就像是鏡湖泛起的小片漣漪,還沒叫人看清,他很快又恢復如常了。
現在兩人這樣,簡直就像是又回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會的時候。
青年纖長眼睫之下,看著他的一雙瞳色淺淡的眼睛裡清凌凌的,裡面什麼都沒有,什麼也留不下痕跡。
包括金十八自己。
不,不一樣。那會姜清元對待他時完全是陌生人,但這次他字字句句都在避開與金十八交流。
他在躲著自己。
金十八也知道。這一刻他感覺口乾舌燥,總感覺好像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對了。他焦躁起來。
「抱歉。是我不好。」
青年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安靜地看著他。
「你不用再道一次歉的。」
這話說得夠明確了,人家被他道歉道煩了。
他才道了兩次就嫌多了。金十八自己都還覺得不夠呢。
金十八站在原地看著他。
因為見過青年在他面前融化如一池春水的乖巧模樣、見過他臉紅和大膽的模樣,現在這個站在他面前仿佛隔著一堵靜音厚重玻璃牆的人。
還不如打他一頓來得痛快呢。
金十八墨色的眸晦暗不清,看著他那雙沒有溫度的、正在看著自己的眼睛。
不對。
一切都不對了。事情到底是從哪一步開始出錯的?
是從最初一開始,他沒有像安排好的那樣給姜清元一個良好印象開始的?
他和姜清元之間的一切都不對勁,這不是他送再多的寶石和房子能彌補的空缺。
這幾天那種熟悉無比的心頭縈繞不散的煩躁感又回來了。
簡直陰魂不散。金十八從未這樣過。他煩不勝煩。男人眉頭皺得更深時,整個人身上都在散發令人生畏的氣場。像逼仄鐵籠里一頭受困深久的野獸在來回不斷地踱步。
自詡精明會算計的金十八這次好像預估了錯誤了一件事。
他低估錯了姜清元在他心裡的分量有多重。
直到剛才他的人真的站在青年的面前,在那雙琉璃般淺淡冷漠的眸子面前,金十八也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許是意識到這次走了之後姜清元以後將不會再願意見他,金十八快走兩步,拉住了姜清元的手臂:「我……」
他腦子一團亂,只有心臟急速在跳動。他不知道自己要對姜清元說什麼。
許是他拉姜清元的動作幅度大了,從剛才一直安靜蹲在地上的喪彪忽然發飆,直接原地蹦起來撓了他一下。
「嘔! ! !」
傳來的疼痛讓金十八這才如夢初醒,手上也不由鬆開。
他看見眼前的姜清元哪怕停頓片刻也無,手臂一被鬆開後他便轉身走了。
一次徹底失敗的會面。
從一開始那個沒能成功實行的計劃就預示了,他在姜清元面前總是會碰壁吃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