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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元這時再沒有狀態也反應過來了。他不覺得自己隨便選的一家便利店能這麼巧合,是跟著他進來的?
又是送糖又是吹哨的,好輕浮的做派。
倒是姜清元,他沒想到自己身為男人也有被街邊小流氓纏上的一天。
很遺憾,姜清元對這種小招數並不感冒。正想著說點什麼推拒掉。
「拿著吧。」戴摩托頭盔的男人忽然出聲,一把低沉的嗓子,語氣懶洋洋的:「不是低血糖嗎?」
聽見這話的姜清元神情一頓。
這人是誰?自己的粉絲?還是別的什麼人……
他又一遍打量起眼前這人。
一身騎行裝備,挺闊厚重的機車外套沒拉敞開,被身高寬肩的身材撐起來了,皮質外套上是隨性灑脫五顏六色的各種標籤。
姜清元疑惑:「你認識我?」
他看著那頭盔朝後一揚,幾乎能想像裡面男人挑起下巴的模樣。
對方似乎有些不耐,他忽然一把握住姜清元左手,扯過來,另一隻手往他手心裡直接放進那個涼而硬的糖果。
下圍棋的人,一雙手仿佛也是玉石造的,白得通透。
機車手套是皮質的,冷硬不帶溫度,關節處的保護塊還有些硌。
姜清元愣了一下。下意識摩挲了一下手裡的東西。
說實話,他很久沒吃這種塑料糖紙包著的棒棒糖了。
他抬頭盯著那個酷炫的摩托頭盔看,看那塊護目鏡里倒映出來的自己,似乎是想透過那塊玻璃看出內里的人到底是誰。
一直站得隨意的高大男人忽然俯身下來。姜清元也往後躲了一躲——咔噠一聲,自己剛才一直在盯著看的那塊護目鏡驀地在眼前打開。
當時姜清元正仰頭與他對視。
一雙桀驁帶笑的眼睛近距離地望著他。狹長深邃,神采有如少年般煜煜,明亮地笑起來時仿佛能將人灼傷。
可以想得頭盔里是怎樣一個飛揚跋扈的男人。
第一眼就知道完全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男人:「哥們。」
他笑眯眯地對姜清元說話:「低血糖就別喝那玩意了。」
姜清元他反應依舊遲緩,良久只轉出來「原來這東西還能打開」這一個沒有意義念頭。
他漠然地與這人對視。
說完這些之後他的身影從眼前退開。男人十分乾脆地轉身走人,從頭到尾都像只是單純來給他塞個糖果。
「我認識你。」姜清元看著那個背影說。
從頭到尾眼神都沒有波瀾的青年不避不閃地與他對視。
那個高大的背影只是擺擺手,最後留下一句英語,姜清元沒聽懂。
他離開後,姜清元有些莫名地坐回去。
ins ge der。
那是什麼意思?
桌上的咖啡已經變涼了。
他看了看手裡的棒棒糖,藍白色的限定蘇打汽水口味。
姜清元緩慢地眨了一下眼。
他現在確定,自己肯定在哪裡跟這人見過。
是紋身。現在想想,那個紋身讓人感覺有點熟悉。
姜清元腦袋還是有些轉不動。他想不起來。
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呢?……
第4章
姜清元這天到家的時間比預計晚了一點。
他這天精力完全透支,回到家時人已經身心俱疲,到了眼皮一直控制不住要合上的地步,但心裡惦記著還有事情沒做。
他得去書房找姜曼。
和別人家的普通孩子不同,姜曼把他教得從小就能明確知道自己哪裡觸犯了紅線,並且會自覺知道什麼時候該去書房找她道歉。
他拖著身體去洗了個澡,把累人的妝容和髮膠都卸了,打起精神一直等到了晚上。
然而昨晚姜曼沒有回來。
她工作向來都很忙。
姜清元起得又早,兩人之間時常有時差。碰不上也是常有的事。
後來他等到自己都睡著了。一整天下來體力的大量透支導致他睡得很沉,簡直像是直接在枕頭上昏倒過去。
一夜黑黑沉沉的睡眠,他沉沉闔著眼失去意識,連做夢都沒有。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被外面的光線叫醒。
睜眼便看見窗外又是一個灰濛濛的大陰天。
他才想起來自己昨晚太累,連窗簾都沒拉就睡著了。
和昨天一樣灰沉壓抑的天氣,不下雨也不放晴。一醒來面對的都是大片霧蒙蒙的灰白天空。
姜清元機械地從床上坐起身時,身體都跟著變得沉重遲緩。
睡一覺之後體力恢復過來了,只是那種心底的乏力不知道該怎麼解。
昨天從賽場上下來後,這樣混沌一團的狀態一直延續到了今天,像喝了一場酒後遲遲無法醒過來。
床上的人影像是坐在那發了會呆。
姜清元埋下腦袋,疲累地用雙手手掌撐住臉。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能夠面對這樣的輸棋了。
棋感和體力上的倒退是他自己先前就有所感覺的。
搞競技或藝術的人都知道的一個事實:天賦這種東西才是最殘酷的。
有時候某人的一個起點,就可能是無數人努力幾十年都沒能到達的終點。所謂天賦那就是上天明目張胆給驕子設下的與凡人的壁壘。
棋壇是個從來就不缺乏天才的地方。從圍棋道場出身的姜清元對此深有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