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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言莫名覺得這眼神有些陌生,他的眼睛眨了眨,縮了下脖子,姿態狼狽地從他手中掙脫出來,「你瞎說什麼,我昨晚不是一直跟你們在一起嗎?」
莊辰栩收回手,身子也站直了,微微一點頭,「是這樣。可你怎麼知道你喝醉了都幹了些什麼?」
柏言皺眉,將信將疑,「不會吧?他們都說我酒品很好的,喝醉了從沒撒過酒瘋。」
莊辰栩聳了聳肩,就不再多說了。「快點吃吧,還得送你上班呢,當心遲到了。」
柏言這才反應過來,一看表,瞬間大驚失色,「靠,真的要遲到了,我不吃了,辰栩你快點!今天早上科里還要開大會呢,我要是遲到了,主任不知道怎麼罰我!」說著人已經飛快地衝去拿了包和外套,就到玄關去穿鞋。
所幸莊辰栩家離醫院近,柏言下車的時候時間剛剛好。
臨下車時,莊辰栩拉住他,從車暗格里拿了麵包和酸奶塞他懷裡,「你早上沒吃多少,這些拿著,餓了墊墊肚子,免得中飯又到下午才吃。」
柏言拿著包裝袋,原先心急火燎的情緒淡了,眼睛先是一眨,又是一眨,睫毛煽動間,莊辰栩在他的視野里十分清晰,四周的景色反而黯淡無光了。白襯衣融了暖洋洋的晨光,端正的五官一筆一畫得像工筆描的,從原本的清冷里透出暖意與親切。他胸腔鼓脹,按捺不住地突然轉身擁抱了眼前的人一下,雙手在後背交疊,手臂發力緊緊摟住,肋骨撞擊上肋骨,「辰栩,你能回來太好了。」
莊辰栩措手不及,幾乎是被狠狠拉入了一個懷抱。而沒有等他反應過來,柏言已經鬆開他,抓著早餐,推開車門從車上跳了下去,「我先走了!」
說話時,臉頰還紅撲撲的,眼眶似乎積蓄了很淺的霧氣,然後很快地轉身,所以並沒有看清。
莊辰栩坐在車內,一動不動地看著柏言的背影消失在從四方湧入的人潮中。有一瞬不知道作何反應,今夕何夕。
很久以後,他才向前坐直身體,發動汽車,離開了醫院大門。
早上下車時,幹了這麼一件荒唐而十分感性煽情的事,一段時間內,柏言都有些恍恍惚惚,臉上的溫度消退不下去,開回時被點了兩次名才回過神。好在他的工作是絕不允許他三心二意,馬虎糊塗的,不過兩小時,他就把個人情感拋諸腦後。
上午結束得早,他準備打飯回來吃,這樣可以在辦公室小打個盹,結果跑的太急,導致他在下樓梯時扭傷了腳,三層台階一腳踏空,不僅摔得尾椎骨仿佛四分五裂,腳也疼得壓根站不起來。
路過的護士推來輪椅帶他去骨傷科看傷,拍了片,所幸骨頭沒事,只是拉傷了筋,可腳踝隨著時間推移,腫得血紅淤青,飽滿發亮,足有嬰兒拳頭大小。
謝時玉得到消息,來診室看他。
柏言剛吃了止痛片,精神好了點,臉色仍然蒼白,臉上也蹭破塊皮,塗了紫藥水,看著可憐。
「一晚上不見,你怎麼成這樣了?」謝時玉問。
柏言虛弱地笑了笑,「我剛推著輪椅去請完假,你沒看我們主任的臉色啊,和豬肝一個樣了。」
「有人來接嗎?我現在走不了,要等下班才有空。」
「不用你,知道你忙,我問問別人。」柏言打開手機通訊錄,從上至下翻了一圈,發現無論誰,自己都不好意思麻煩,都是有工作的人,至於自己那個混亂大家庭的親戚,更是不能開口。
他突然有些委屈和茫然,活了二十多年,竟然沒有誰能讓自己不分時間和場合的求助。
謝時玉看他拿著手機,只是發愣,卻並不打電話,「怎麼了?沒人嗎?辰栩呢?」
「他之前就說過晚上有事。」
謝時玉點點頭,「那你等等我,在病房先休息下,我儘量快點。」
柏言搖搖頭,「我再問問吧。」
猶豫再三,他還是本能地想給莊辰栩求助,如果他不來,自己就打輛車,只是扭了一隻腳,也不是半身癱瘓,沒到非找人幫助不可的地步。
「你現在在哪?」
「在學校,等會有節課,怎麼了?」
一聽到聲音,柏言有些焦躁的扣了扣輪椅扶手,「那你課上完了,能來接我一下嗎?」
莊辰栩問,「怎麼了?」
「我扭傷了腳。」柏言壓低了聲音,結果一說就疼得帶了哭腔,但他不會承認自己是在裝可憐。
「怎麼回事,還好嗎?」
「腫了,動不了。」
那頭停頓一會兒,「晚上陸洵那兒……」
柏言一咬牙,眼睫一扇,是真要憋出水霧了,很快打斷他,「算了,你不要管我了,管你的陸洵去吧!」說完就惡狠狠地掛了電話。胸口起伏,他又被氣著了。
雖然知道自己這脾氣發的不應當,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人要是真能這麼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七情六慾,那就不是人了,一定是什麼妖怪。
過不了多久,莊辰栩的電話追過來。
柏言呼吸平復,已經恢復了理智,再次接通,先軟了語氣,「抱歉,剛剛不是怪你的意思。」
另一頭頓了頓,只說,「下次不許亂掛我電話。」
柏言頓了下。
「等我一下,我應該十分鐘就到了,路有點堵,不要自己逞強回去。」
柏言咬了下嘴唇,然後滿眼水霧地笑了。他知道自己這種小心思很難堪,自己是在比,比一比莊辰栩心中誰更重要。他悄悄給自己加了點砝碼,然後想連自己都比不過,也許那兩人也不是真心相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