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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睿咬了口土豆,冷笑一下,「你問時玉,看他願不願意說。」
謝時玉顯然聽出紀睿是在說出醫院時看到的場景,藉此來敲打自己,讓自己不要泥足深陷。但他只是端著飲料杯喝兩口掩飾,既不解釋也不肯定。不解釋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肯定是知道自己心神搖擺,沒臉堅持。
見他這樣,紀睿嘖了一聲,「著了魔了,我以前也沒看出來你這麼戀愛腦啊?」
柏言咬著巧克力棒咬的咔哧咔哧作響,吃到最後手指沾了巧克力醬,剛習慣性要去舔,後頭就伸過來一隻棱骨分明的手,抓著他的手腕,很自然地用濕紙巾把他的手擦乾淨,「怎麼回事?多大人了,還這樣吃東西。」
柏言抬頭看,一下樂了,「呦,莊教授到了?請你三次請不動,這次終於得見天顏了。」
莊辰栩把濕紙巾團成團扔到座位下的垃圾桶里,拉開柏言旁邊的位置坐下,「說話陰陽怪氣的,跟你解釋了,前段時間在辦入職實在太忙。」
柏言語氣發酸,「什麼呀,我看是被小情人纏得脫不開身吧。」
莊辰栩好脾氣地沒再跟他吵,自己拆了碗碟,開始倒水洗杯子。
謝時玉看著他們鬥嘴就覺得好笑,「你上次不是說要請他們吃頓飯嗎?後來請了嗎?」
柏言一臉怨懟,「沒呢,我人都找不到。不是這個沒空,就是那個沒空。」
莊辰栩洗乾淨杯子,知道他不喝酒,柏言很順手地就給他把角落裡的鐵茶壺拎過來了,順便說,「這茶挺澀的,我看你不喜歡,讓飛給你換壺好茶,他也不是沒有存貨。」
「沒事。」莊辰栩倒不介意,給自己倒滿了一杯,看到柏言面前的啤酒,眼神頓了下,「注意點量,別喝吐了。時玉都胃出血不敢喝酒了,前車之鑑就在,你還這樣?」
柏言不耐煩,「知道了知道了,明天早班,我也不敢喝多少,你看我還倒了杯椰汁呢,換著喝。」他指給莊辰栩看,渾像學會了規矩,炫耀給主人看搖著尾巴等誇獎的小狗。
莊辰栩一笑,伸手在他腮邊輕輕捏了一下,「這還差不多,學乖了。」
柏言一愣,臉紅了一下,掩飾性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啤酒,喝太快又嗆到了,一下子咳得面紅耳赤。
莊辰栩靠過去,伸手在他後背拍了拍,「喝慢點,沒人跟你搶。」
柏言眼中嗆出了淚花才緩和過來,用手背擦了擦嘴,直起身,此時兩人挨得近,他能感覺到莊辰栩身上從外界帶進來的冰涼空氣,不動聲色地和他肩膀碰著肩膀挨了一會兒,片刻後低聲用只有他兩能聽到的聲音問,「今天你沒帶他來嗎?」
都不用說就知道那個他是誰。
「嗯,他不來。」
柏言心裡頓覺酸酸的,也不知道在酸些什麼勁,他本來以為靠自己已經能調節好了,忽略心中那種古怪的情緒,但其實沒有,獨自的心理建設是做不得數的,真見了人他還是酸澀,還是會有種無法消解的獨占欲,進而生出嫉恨。
那原先只是一點點的心思,隨著往昔的親近重現,就像泡了水的海綿一樣不斷膨脹擴大,塞滿了胸口,倍覺滯脹。讓這個人還像從前那樣屬於他,起碼除了親人外,沒人比自己更重要,是不言自明的獨一無二。
但不行,他怎麼能這樣想呢?因為自己這種見不得人的小心思,就讓自己的好兄弟失去大好姻緣?
柏言搖搖頭,覺得再這樣想下去,自己舌根處都能泛出苦味了。
火鍋的熱氣升騰,辣鍋重油重麻重辣,吃得人汗流浹背,柏言心裡煩,索性借酒澆愁,把剛剛的保證忘到了爪哇國去。
等時間差不多了散場,謝時玉看著走路不太穩的柏言,問莊辰栩,「你送他?」
「嗯。」莊辰栩從椅背上拿了柏言的外套,抓著人的一條胳膊搭上自己肩,另一隻手摟過腰,扶著人站穩,「你們自己回去沒問題吧?」
紀睿站起來,眼睛發亮,他可不是那種三瓶啤酒就能灌倒的量。「沒問題。」
莊辰栩點了下頭,跟幾人告別,就扶著人往停車的地方走。
柏言腳軟得像麵條,像掛在樹上的考拉一樣抱著身邊的人。他喝醉了很乖,不吵不鬧,就只是安穩地睡覺。
看著有骨頭架子,抱起來卻沒多少分量。莊辰栩沒費什麼力氣就能把他抱起來,這樣一個人軟綿綿熱烘烘地靠著自己,頭搭在肩上,呼吸噴灑在頸側。莊辰栩是很愛乾淨的,最受不了臭烘烘的醉鬼,可現在竟然心平氣和,就算柏言現在打個酒嗝,吐他一身,他也不會有多嫌棄。
這麼多年,哪次柏言喝醉了不是自己去接人?柏言家裡不順心的事多,親屬關係複雜,在家裡待得不高興了,他就逃避到外面,每晚出去瘋頭瘋腦地玩,再一個電話叫自己去收拾爛攤子。
莊辰栩有時候覺得柏言只是習慣了自己在他身邊,卻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哪有人願意每回凌晨一兩點一個電話說去哪就去哪的?不管大事小事,只要他開口,自己總會盡一切所能去滿足他。什麼朋友會願意做到這種地步?
到了車旁,莊辰栩彎下腰扶著人坐進副駕駛,然後探身過去,給人扣上安全帶。
柏言的頭沒有支撐,靠著座椅,左搖右擺地晃了晃,一下垂下頭,嘴唇就親在了莊辰栩的耳朵上,好像是覺得觸感清清涼涼,還伸出舌頭舔了舔,然後響亮地親出了啵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