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可是寫在紙上的和這個人相處時給人的切實感受是不一樣的,林羨就在簡短的對話里發現春生其實沒有那麼異於常人,此時此刻他跟他對話時,除去他莫名其妙被蝴蝶吸引,其他的都可以說與普通人沒什麼不同。
在魏庭之失去下落的那兩天裡,除了魏庭之本人,他就是最關心春生和另一個人格曾發生過什麼的。
林羨靜靜地看著春生,也不催促他回房間換衣服了,問他,「魏庭之就是你剛才看到的那個人。」
春生露出一點恍然大悟,原來晚晚是有名字的,他叫做魏庭之,這名字真好聽,春生心想,這真是一個很適合他的名字。
林羨不知道他那點心理活動,他有更好奇的地方,「你不知道他叫魏庭之,那他在你那裡的時候你怎麼稱呼他?」
「晚晚。」春生如實回答,「因為我撿到他的時候已經很晚很晚了。」
林羨心裡一動,想起記憶中那個人,他罕見地露出一點急切,「那他有沒有跟你說起過什麼?」
「說起過什麼?」春生不太能理解他話里的意思,「晚晚每天都和我說話。」
「他和你說什麼?」
「好多。」春生不怎麼想告訴這個人自己和晚晚的事情,轉過臉不願多說。
林羨見他似乎有些牴觸,也按耐住了自己忽然躁動起來的內心,「走吧。」
春生重新跟著他回房,走上樓梯後他們看見了跪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清洗走廊地毯的女傭。
春生一看見她在哭臉上表情就變了,他丟下林羨朝女傭跑去,拿過她手裡的小刷子刷洗地毯上油膩膩的深褐色污跡,嘴裡還不忘安慰女傭,「你別哭了,我幫你洗,這可以洗乾淨的,倒點洗衣粉搓一搓就好了。」
女傭年紀小,遭受無妄之災本就十分委屈,這會兒讓春生給安慰了,委屈就跟泄洪一般嘩嘩將她淹沒了,她頓時哭得更加傷心,捂著臉發出嗚嗚哭泣。
她其實是新來的,在這裡上班還沒一個月,今天是她第一次撞上那班小祖宗們,儘管早上的時候其他傭人就告誡過她要躲著點,別跟小祖宗們正面碰上,更不要和他們對視的,但她心裡並未有多把這告誡放在心上,想著不過是一幫孩子,最大才十歲,能調皮到哪裡去?
可現實是就算只是年紀很小的孩子,頑劣起來也能把她一個大人當狗一樣欺負。
她低頭哭泣的時候還能聞到自己身上的義大利面味道,委屈就和眼淚一起源源不斷地往外溢。
春生最怕人哭了,見自己安慰不成反而讓她哭得更大聲,慌得手足無措,「你,你別哭了,別哭了,他們已經受到批評了,晚晚把他們都趕出去了。」
女傭原本哭得正傷心,一聽到這話忽然淚眼婆娑地轉過臉看他,哽咽地問:「真的嗎?」
「真的真的!」春生用力點頭,「我看到了,他們都被抱走了,哭著被抱走的。」
好像怕女傭不相信,春生回頭指著另外一個在場目擊證人,「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問他,他也看見了。」
女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一片朦朧水光里看見了林羨,她頓時渾身一僵,不敢再哭了。
她從地上站起來,低著頭抹淚,哭腔明顯,「林先生……」
「嗯,子睿少爺已經被送回去了,短時間內他們不會被允許進入這裡,你別害怕,是你受委屈了,這件事我會告訴庭之,用發獎金的方式彌補你,希望你不要太難過。」
女傭啜泣著點頭,見春生真的在幫他擦洗地板,連忙蹲下從他手裡拿回刷子,「我來吧,這畢竟是我的工作。」
春生只好把刷子還給她,偏頭看了眼她沾滿淚水的臉龐,忽然起身跑起來。
林羨和女傭都疑惑地看著他跑回房間,沒過一會兒,他扯著一條長長的紙巾跑回來,看樣子是他從衛生間抽來的捲紙。
他跑到女傭面前把捲紙卷了兩下遞給她,要她擦擦眼淚。
林羨也說,「這裡你不用管了,回去休息吧,放半天假,我會讓其他人過來收拾的。」
女傭離開後,林羨把春生送回房間,指了指衛生間,「裡面有浴袍,洗完澡你先穿浴袍,衣服我一會兒就讓人送來,你應該還沒吃午飯吧?」
春生點頭。
「你的衣服會和午飯一起送來。」
「……謝謝。」
林羨笑了笑,沒說什麼,關上門離開了。
然而這天的鬧劇所帶來的影響遠遠不止如此。
魏庭之把他的堂侄們用水管澆了個透再各自送回家的事情還沒一個小時就傳遍了魏家內部,首先最為震怒的便是小壽星魏子睿的爺爺和爸爸。
魏子睿的爺爺魏雲海是魏老爺子的第四個孩子,是已故的二姨太所生。魏雲海與排行老五的魏宣海一樣,都是天榮集團的董事會成員,兒子魏昶暉是魏庭之的堂哥,兩人的脾性相差甚遠,所以私下幾乎沒有什麼交情,也因此沒有什麼糾葛。
但魏庭之今天,明知魏子睿是來慶祝十歲生日的,竟然讓身邊的保鏢拉條水管把幾個孩子從頭到尾澆了個透,甚至連身衣服都不給人換就把人送走,這六親不認的做派和扇他們耳光有什麼區別?
魏昶暉氣得恨不能活吃了魏庭之,得知的第一時間便怒氣沖沖地找來算帳,要魏庭之給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