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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自己,自己來。」
春生抽抽搭搭地拿過手帕,在魏庭之鬆開他後乖乖地自己擦眼淚,一邊擦一邊哽咽著說:「我,我一會兒就,不,不哭了,再哭一下,就好。」
他連哭帶啜泣,單薄的胸膛一起一伏,哭抽抽了就用長呼吸努力平復。
最後還真像他自己說的,再哭一下就不哭了,只是臉上擦不掉的淚痕很明顯,眼眶和鼻子也是通紅,眼神呆呆地望著車窗外快速往後退的景色,看著高樓大廈被拋在車後,看著車子又開回了山上。
他走了快一個白天才走回的西角路,結果不過一轉眼,他又回來了。
車子停在魏家私宅的大門前春生仍不願意面對,車門都打開了他還坐在裡面不動。
魏庭之先下車等了一會兒,見他真沒有打算從車裡出來,便冷著臉去牽他的手腕。
春生本以為自己又要被送回原來住過的房間,但沒想到魏庭之竟然拉著他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被關上了春生都有些回不過神,呆呆地看著正在脫西裝外套的魏庭之。
他的身材好,像西裝這樣十分挑剔人身高和儀態的正裝他總是穿得得體漂亮,春生從沒見過比他更適合穿西裝的人。
「去洗澡,你身上味道很大。」
魏庭之眉頭緊鎖著把還傻站著的人推進衛生間,又隨手丟了套睡衣進去,「裡面的東西你可以用,洗乾淨就出來。」
關浴室門前眼含警告地盯著春生,「要是讓我知道你在洗澡的時候偷偷哭,我會直接辭退穎穎。」
這升級版的威脅讓春生變得很聽話,他沒敢再掉眼淚,他也知道自己走了那麼久的路又出了很多汗,身體確實就像魏庭之說的味道很大,其實他可以說臭的,春生心想,因為我也覺得自己好臭,所以這次可以不生氣。
等他洗完澡穿著碼數明顯偏大的睡衣出來,卻沒有看見魏庭之。
這大得有些離譜的房間給春生一種好多門的感覺,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他從一扇門出來只能看到其他的門,不管哪一扇都靜悄悄的,好像這裡除了他以外沒有別的活人在。
在這種絕對的安靜里,春生不知不覺地也放輕了手腳和呼吸,好像怕吵醒了不知道在哪裡睡覺的人。
而最後,他也果真找到了正在睡覺的人,魏庭之閉著眼躺在一張大床上,身上還穿著白襯衣和西褲,看樣子好像是忽然間困了,於是沒洗澡也沒換睡衣就這麼躺在床上。
不過他哪怕是睡著了春生也不敢貿然靠近他,只是站在門外看著。這個距離他不太能看清楚床上人的臉,但他不敢走近前看,哪怕他知道魏庭之徹底睡著了也不敢。
不知過了多久,春生終於在異常安靜的房間裡聽到開門的聲音,他好奇地往聲音響起的方向走去,就見是女傭推著餐車進來。
餐車上不光有食物和濃湯,還有他這時候非常需要的水。
等女傭一離開,春生便迫不及待地拿起杯子倒水,連著喝了兩三杯才感覺舒服一些。
他白天走回西角路的時候有幾次渴得實在難受了都是跑進公園找水龍頭喝生水,味道很奇怪也不好喝,但是他太渴了沒有辦法。回來的路上又那樣哭了一場,這會兒看見水了才想起來自己渴得有點受不了了。
解決口渴的問題,春生的注意力又忍不住被餐車上精美的食物吸引,太香了……怎麼會這麼香?
春生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那些食物,他太餓了,餓得前胸貼後背,可是這些食物沒人說是給他的,很有可能是給魏庭之準備的……那他可以吃嗎?
春生知道不能,不是給他的他不能吃,他只能拼命吞咽口水,忍住餓得有些發疼的胃把餐車推到他聞不到香氣的房間,再把門給關上。
做完這些春生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好險……
他揉著餓得有些難受的胃慢慢走回魏庭之睡覺的房間,呆呆地看著床上的人,恍惚想起了那天晚上他把晚晚撿回家,那時候他也像現在這樣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那時候的一切春生都記得很清楚,晚晚說過的話他也記得。
晚晚對他那麼好,從來沒有嫌棄過他,他真想再見見晚晚,和他說說話,哪怕一次也好,你能再陪我玩一次遊戲嗎?
春生越想越難過,但眼睛乾乾的,好像在車上的時候把眼淚給哭完了。
「春生。」
…………嗯?
原本躺在床上熟睡的人也不知是何時睜開的眼睛,緩緩坐起身和站在門邊的人對視。
春生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心跳快得好像要從喉嚨里跳出來,這熟悉的語氣讓春生不敢相信,仿佛被天降的美夢砸昏了頭,耳朵都在嗡嗡作響。
那讓他日夜思念的名字就在嘴邊,但他看著坐在床上的人卻無法張開嘴發出聲音。
「春生。」男人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他最熟悉的溫柔笑容,「快過來。」
春生的胸膛劇烈起伏,狗狗眼睜得大大的,好像剛溺過水的人在拼命汲取氧氣。
他已經發現了,他明明已經發現了此刻在他眼前的人就是他最想念的人,可是他還是在難以置信地確認。
「是,是晚晚嗎?……你是晚晚嗎?」
聲音飽含無限的委屈和想念,好像下一秒就能聽到他的哽咽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