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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掙得不多過得很節省,能花五塊吃飽他絕不花十塊,多難吃的盒飯他都不挑,只要能吃飽不餓肚子就行。
所以工人們見他居然捨得買炒米粉,還加錢多要了點雞蛋和時蔬,都很驚訝這隻小鐵公雞竟然肯拔毛了?!
春生一直站在大鍋邊上目不轉睛地看老闆顛鍋炒粉,聽見有人和自己說話便對那人道:「我給晚晚買的。」
他自己可捨不得買炒米粉吃。
「碗碗?碗碗是誰啊?」
「晚晚就是晚晚,我撿的。」
聽春生這麼說大家都以為晚晚是一隻小狗,頓時更驚訝春生居然給狗買炒米粉吃。
春生不知道他們誤會了,見老闆終於把米粉炒好了,把錢一付提著外賣袋子轉身就走。
一看春生走了工人們又是一嗓子,「你去哪裡啊春生?」
「我要回家,晚晚還在等我。」
春生肩背環保袋,手提打包好的炒米粉坐上回西角路的公交車。工地午休時間有兩小時,他只要在下午兩點左右趕回工地就行了。
靜海市午高峰堵車很厲害,春生回到西角路的時候已經過了一點,他心裡記掛著沒東西吃的晚晚,下了公交車腳步便越發匆忙地往家的方向跑。
等他跑進西角路一橫街,遠遠就看見了站在他家門口的人。
他撿來的晚晚長得太高了,腿還特別長,黑色的襯衣西褲既修飾他頎長身形也勾勒了他不凡的氣度,讓人想忽視都難。
春生看呆了一秒,然後更快地朝男人跑去,「晚晚!我回來了!」
男人聞聲轉頭,溫和眉眼含笑地看著春生跑到近前,「下次跑慢點,容易摔。」
春生嘴裡哎了一聲,獻寶一樣把手裡提著的袋子送出去,「晚晚,我給你買了炒米粉。」
男人點頭接過他手裡的塑膠袋,轉身進屋。
春生跟在他後面,「晚晚,你剛才為什麼站在外面?」
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裡有幾分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忐忑,他怕晚晚想家了。
但沒想到男人是這麼回答的。
「我在等你回家。」
這幾個字脫口輕飄得像羽毛般,溫柔又輕盈地拂過春生柔軟堅韌的心臟,無數陌生又溫暖的東西汩汩流入其中,充盈了春生的身心。
春生被他感動得無以復加,大眼睛盛滿了他的身影,他幾次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沒能成功,只能睜著清澈又明亮的眼睛看著男人,想用眼神表達:你真好!
男人對上他濕漉漉,像小狗一樣的眼神不由笑了笑,打開春生帶回來的炒米粉,「你回來得有些晚,我很擔心你。」
春生慌忙比劃雙手解釋,「路上堵車了。」
「嗯,我想到了,不過還是擔心你,你沒事就好。」男人翻了翻塑膠袋,發現袋子裡只裝了一雙筷子,扭頭問春生,「家裡還有筷子嗎?」
「有。」
男人接過筷子,將盒子裡鍋氣十足的炒米粉分出一小半盛在蓋子裡,剩下大半包括筷子都留給了春生。
春生愣愣地看著面前的炒米粉,能看到裡面有很多雞蛋,不由看向男人,「這是買給你吃的。」
「一起吃,你不吃我也不吃。」
男人說完就把筷子放下,一手托腮看他,大有春生不吃他也一口不吃的打算。
看他真不打算吃的樣子春生有些著急,他拿起筷子把盒子裡的炒米粉都夾給他,「不要不吃,你會肚子餓的。」
男人伸手擋了一下他的手,「你先吃。」
春生不無委屈地垮下肩膀,「這是我給你買的,不是給我買的,我不能吃。」
男人面露思索,他不太明白春生這話的邏輯,「為什麼給我買的你自己不能吃?」
「因為這是給一個人吃的,我要是也吃了,你就吃不飽了。」春生有點傷心地看著男人盛在蓋子裡的分量,他覺得自己沒有照顧好晚晚,讓人餓肚子了。
男人眉眼溫和地看著春生難掩傷心的小臉,輕聲問他,「你吃了嗎?」
春生沉默,他不敢說謊,他給男人買了炒米粉後就不捨得再花錢給自己買。
「我知道你掙錢不容易,但如果你為了讓我吃好點就委屈自己餓肚子,那我沒有辦法再住在你家了。」
春生聽到這話心口倏然發緊,好像胸口壓了一塊從天而降的大石,他滿眼慌張地看向男人,急切地問:「你要回家了嗎?」
男人托腮看他,戴在腕上的手錶錶盤璀璨得像藏了一整片星河,反問,「你不想我回家?」
春生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他覺得他不能這麼說,因為那太自私了,可他又不會說謊說違心的話,於是低著頭,期期艾艾地說,「你回家了我就見不到你了。」
「你很擔心見不到我嗎?」
春生點頭。
「可是你昨晚睡覺前還在擔心我回不了家,為什麼這會兒又不想我回去了?」男人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表情很認真,好像真的很好奇答案。
這個問題其實並不難回答,春生就是在貪戀這份溫情。
他雖然腦子笨不聰明,但他不是根木頭,他能感覺到晚晚對他的關心,也沉溺於他給的溫柔,像只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吃到肉骨頭的狗,他怎麼可能會願意鬆口?!
他不僅不願意松,還想辦法咬緊肉骨頭,吃不完也要藏起來,生怕叫人聞著味了來跟他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