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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庭之看向他,「你不是也流血了?」
春生低頭看自己的手,「這是摔的。」
「怎麼摔的?」
「就這樣。」
魏庭之問了春生就給他演示一下自己是怎麼摔到草坪上的。
魏庭之看著他,「你站著摔?」
「我是站著的,可是有人在後面推我,然後我就這樣摔出去了。」
「誰推的?」
春生讓他問得一怔,茫然搖頭,「我不知道。」
魏庭之輕抬手,女傭們立即停止動作,男孩們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手掌心通紅一片像能滴出血來的。
而在一片嚎啕哭聲里,魏庭之不大的聲音依然清晰,「誰推的他,自己站出來。」
男孩們哭得撕心裂肺都沒忘了害怕魏庭之,有人先舉手指魏子睿,一看有人指了,其他人也跟著指,一時間,一根根小手指齊刷刷指向魏子睿。
魏子睿也哭,他長那麼大第一次挨手心,疼得像火烤,從小嬌生慣養的人哪裡受過這種罪,他又生氣又委屈,哭聲尖叫,「我要告訴爸爸!告訴爺爺!告訴曾爺爺!」
春生見狀急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他想勸魏子睿別說話了,魏庭之已經很生氣了,他再說這些話惹他生氣那不是還要繼續挨打嗎?!
一旁從頭至尾不發一言的林羨看到這也覺得十分頭疼,但卻沒有任何辦法。
直到手杖落地的篤篤聲從二樓傳來,聲音由遠及近,變得越發清楚。
聽到這聲音的人除了魏庭之外,所有人都不由仰起頭往二樓方向看,紅木雕欄旁站著一個頭髮雪白,精神矍鑠的老人。
金色滾邊,黑色真絲面料的睡衣質感如水般柔滑,穿在目測身高超過一米八的老人身上即使他早已進入耄耋之年,良好的儀態與健康的體魄還是讓他生出不怒自威的威嚴,有些渾濁的眼珠掃視一樓時仿佛一隻老去的鷹在巡視領地,將底下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而那道銳利的視線只有落在魏庭之身上時才柔和下來,「庭之,怎麼發那麼大火?子睿幾個孩子又惹你不高興了?」
魏庭之沒有說話,幾個孩子一看救星來了都忍不住了,哭著喊曾爺爺。
魏老爺子雖然偏心魏庭之,但曾孫和曾孫女們他不是不喜歡的,一看幾個孩子哭得這樣悽慘,一個個手心通紅,不由嘆氣,「庭之,打也打過了,消消氣吧,今天爺爺生日,想一家人高高興興吃個飯。」
魏庭之臉色雖然仍不好看,但聽了魏老爺子的話後還是讓保鏢鬆開他們,幾個孩子頓時如蒙大赦,扭頭就往樓梯上跑,一連串腳步噠噠地跑到老人身邊,嗚咽著給他看自己被打紅的手心。
魏老爺子什麼也沒說,只是摸了摸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孩子烏黑柔軟的頭髮,帶著他們離開了。
一樓的保鏢和女傭們在看到魏庭之點頭後才散去,林羨也跟著走,只是沒多久他又走了回來,手上多了兩樣東西,一個家用藥箱,還有一個新的加特林泡泡機。
在林羨幫他處理傷口的時候,春生一直忍不住去看那新的泡泡機,坐在一旁的魏庭之就這麼盯著他看,等林羨給他處理好傷了才冷聲譏諷他。
「你多大了?被幾個小孩欺負,還不止一次。」
春生低頭不語,蔫得像被雨水澆透的花骨朵。
林羨一邊收拾碘伏藥水一邊輕笑著說,「你喜歡泡泡機讓庭之再送你一個就好了,用不著去追他們,他們啊就是想要有人追著他們跑才去搶你的泡泡機,你只要不理他們就沒事了。」
春生嘴唇囁嚅著說:「我只是想拿回我的東西,那是魏先生給我的,我不想被他們搶走。」
「可他們還是搶走了。」魏庭之淡淡陳述事實。
春生似乎也覺得挺抱歉的,「對不起魏先生,我沒保護好。」
魏庭之緩緩閉了閉眼,「回房間。」
春生老老實實站起來就走。
「東西也拿走。」
春生便又走回來抱起新的泡泡機,「謝謝魏先生。」
林羨默默注視春生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轉過臉看向魏庭之,笑著說,「你們的感情越來越好了。」
魏庭之冷冷掃了他一眼。
林羨聳了聳肩,「難道不是嗎?我感覺你挺在意他的。」
「我什麼時候在意他?」
「不在意你為什麼幫他出頭?又為什麼要發火?」林羨對上他冰冷的視線,聲音溫和清晰,「魏子睿這幾個孩子頑劣也不是一天兩天,你以前什麼時候管過他們?可春生來了之後,你兩次教訓他們都是因為春生,就算第一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老爺子『先斬後奏』你心裡有氣,但這第二次你總不能否認了吧?」
「如果你不是在意他,那你剛才在做什麼?又為什麼一開始要春生數數?」
魏庭之望著他的漆黑眸子如一潭死水,無波無瀾卻幽深不見底,「你覺得這是因為我在意他?」
「我想不到更好的解釋。」
「更好的解釋?我只是不喜歡小孩子,太不像話我就替他們的父母好好管教管教。」魏庭之神色淡漠地從沙發上站起來,隨手整理了一下袖口,「至於春生,他是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在意他?」
林羨被他問得說不出話。
「不要以為你很了解我,林羨,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