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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天然的占有欲,不夾雜任何情感,像追著燭火的飛蛾,不計後果地渴求溫暖。
春生忽然開始左顧右盼,十分拙劣地假裝自己沒有聽見男人的問話,他自己演了一會兒後才停下不知道在忙什麼的腦袋,聲音軟乎乎地問他,「晚晚,我給你買好吃的好不好?你想吃什麼呀?我有錢,可以給你買。」
男人沉默地看他一臉討好的表情,有點想笑,「我家裡什麼都有。」
有那麼一秒鐘春生臉上露出一種要哭不哭的表情,可憐得叫人不忍。
男人幾乎以為他要哭了,但他沒有,他連眼睛都沒有紅,好像那一瞬間可憐到不得了的表情只是男人的錯覺。
他以為春生會再挽留他,但春生沒有,他只是很擔心地問:「你家遠不遠呀?我搭公交車可以去看你嗎?」
男人搖頭,「遠,公交車去不了。」
「那,那地鐵呢?」
「地鐵也去不了。」
春生又露出了那種要哭不哭的表情,像只委屈的金毛。
男人沉默地端詳了一會兒,「你把炒米粉吃了我就告訴你要怎麼辦。」
春生拿起筷子就往嘴裡猛塞米粉,塞得兩頰鼓鼓的,嘴裡的還沒咽下又著急再往嘴裡塞,吃得十分狼狽,像怕吃晚了男人會反悔。
男人抬手按住他的手腕,「慢點吃。」
春生這才停下筷子,腮幫子撐得圓圓的,努力咽下了再繼續吃,完全忘記了他這份炒米粉是給男人買的。
他正埋頭吃,忽然就聽見男人說,「如果有一天我離開這裡,你想再見到我的辦法就是跟我一起走,他應該沒興趣欺負你。」
春生眼神疑惑地看著他。
男人也在看著他,「沒有別的辦法,因為到那時我很難再回來找你,我不來找你,你永遠也見不到我。」
春生腦門就差頂個問號,但男人說到這就沒再往下說了,他夾了一筷子半涼的炒米粉吃進嘴裡,慢慢地吃著,味同嚼蠟。
他的意識隨時會被奪走,這一秒是他,下一秒就有可能不是。
他並不知道他把春生卷進來是否正確,也不知道將來是否會因此感到後悔,但眼下他只能利用春生。
第4章
下午兩點不到,春生就背起環保袋準備回工地了,他走的時候男人就站在鐵皮門外目送他。
春生走得一步三回頭,總是忍不住要回頭看,好像要確認他是不是會一直站在那兒。
所幸晚晚就一直站在原地,連一步都沒有挪過,直到春生即將走出一橫街,他才遙遙揮手,轉身進屋。
過了午高峰,交通路況暢通無阻,春生回工地一路都沒有再堵過車。
下午工地來了一車新的空心磚,春生頭戴安全帽專心卸放磚石,和他一道忙碌的還有兩個工人,他們正偷閒等著春生把空心磚搬到手推車上。
包工頭不在附近他們便扯起了最近靜海市鬧得沸沸揚揚的「魏家醜聞」。
說起這靜海魏家,那真算得上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魏家最早是跑船起的家,發跡至今四代人,在靜海如日中天,無出其右。
但魏家出名除了歷任當家人一個比一個會賺錢,還有一個最直接的原因就是魏家這些年被抖出的醃瓚事和悲劇,三天三夜都說不完,比小說還精彩。
人們當茶餘飯後的談資聊了這些年,還總有新鮮事,從早些年魏家現任當家人亡妻所出的雙十七歲那年慘死一個,到幾天前魏氏天榮集團的董事會成員魏宣海夜會林家寡婦被拍,那股價跌得股民腦袋頂上的怨氣都快化靈了。
兩個工人閒時掰扯的就是這件事。
「要我說,這事兒本來也是林家辦得不地道,當初誰不知道那寡婦跟魏宣海正好著?林家橫插一腳進來,生生攪和了人家的好姻緣,要是那寡婦能嫁給魏宣海,也不至於年紀輕輕就守寡。」
「這事水深得很,我聽說是魏家有人不讓魏宣海娶,故意讓林家娶走吳家小姐的。」
「那這圖啥啊?吳家小姐要是能嫁給魏宣海,這兩家結姻親不是好事嗎?」
「正因為是好事才不讓成,魏家內部都亂成什麼樣了,要不是魏家老爺子還健在能鎮得住幾個兒子,天榮股價還得跌。」
說到這魏家老爺子也算是傳奇人物了,作為「船王」獨子,年輕時創立天榮集團,又憑一己之力給魏家開枝散葉,幾房姨太太前後給他生了七個兒子,四個女兒。
如今醜聞纏身,導致天榮股價暴跌的魏宣海便是魏家老五。
很難說今天魏家內部如此混亂的局面,究其根源會與魏家老爺子無關。
兩個工人聊得興起,春生對他們的談話內容是一點也不關心,他勤勤懇懇地把車上的空心磚整齊地壘到手推車上,抹汗的時候擦得小臉黑一條灰一條,對兩個聊天的工人憨笑:「推車放不下了。」
「行,一人一車,春生你拉到黃線上就行。」
「好。」
春生沒有絲毫怨言地幫兩個工人推死沉的手推車,推完回來又得接著裝實心磚。
今天來的這一車實心磚幾乎是春生一個人搬下來的,傍晚結工資的時候包工頭多給了他二十。
春生開心得下班回家都是蹦著走,他惦記家裡還有人等他回家,買完飯特意繞路去市場買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