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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她眼中的,只有男人眸底洇著濃墨般的情潮,一個眼神仿佛就要吞噬掉她。
暌違已久的情緒湧上來,她主動抱緊他脖子,送上自己香甜的呼吸。
然後從唇齒,到身體,被盡數掠奪。
春節前一周,裴晏行父母專程從臨港到北城,設席宴請余笙的父母。裴晏行和余笙離得遠,就沒去,婚禮的事雙方父母一拍即合,定在明年春天。
領證那天下了雪,紛紛揚揚地覆蓋住整個城市。路況不好,裴晏行依舊從部隊開車過來,帶她去了民政局。
日子是很早前挑好的黃道吉日。
裴晏行是個唯物主義者,不信這些,單為她破了兩次例。
一次是本命年親手給她編織的紅繩手鍊,一次是陪她千挑萬選的結婚日期。
拿出部隊開好的證明,和兩人的身份證明,戶口本,結婚證很快辦好了。
熱乎的紅本拿在手裡,余笙還感覺像做夢一樣。
翻開兩人甜蜜的合照,唇角不自覺彎起來。
裴晏行穿著軍裝,和她的藍色小裙子很相配,雖然在攝影師的百般要求下他終於看向鏡頭,但他整個人依舊朝她傾斜,仿佛將她擁在懷裡。
一張照片也能給她滿滿的安全感。
兩人牽著手走出民政局,雪又大起來了,鵝毛般被風席捲著翻飛,和她雀躍的心一樣在天空中跳舞。
余笙仰起頭,腳尖也踮起來,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嗓音軟軟地,輕輕地叫他:「老公。」
男人手指托著她下巴,低頭覆上一片溫暖,熨熱她被風吹涼的唇瓣。
「老婆。」他摩挲著那雙軟嫩,幽邃的眸望進她眼底,盛開出溫柔的光,「我們結婚了。」
雪花在兩人頭頂落下斑白,風捲起她披散的長髮,纏繞在他手中。
時間太快,晃眼就到了除夕。
裴晏行的春節假因為去北城找她而用掉了,除夕依舊在基地,還有巡邏任務。
最近大雪封路,她也過不去。
顧教授之前叫她回家過年,余笙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雖然和裴晏行見不著面,但好歹和他待在一個城市,便不算拋下他。
晚上林淼值班寫材料,余笙窩在辦公室沙發里,抱著筆記本修照片。
林淼望著她嘆了一聲:「本來我還挺羨慕你的,找個那麼帥的老公,還是前途無量的王牌飛行員,可現在看你這副樣子,我更同情你。」
余笙最近有點著涼感冒,拿過保溫杯吸一口熱氣,潤了潤鼻子,滿不在乎地說:「有什麼好同情的。」
「我孤家寡人就算了,沒啥好說。」林淼把列印紙放進文件夾,「你這結了婚的除夕還在辦公室陪我過,像什麼話?」
余笙轉頭看她:「你是不喜歡我陪你嗎?」
「哪能啊。」林淼笑了笑,「我感恩戴德,來年當牛做馬報答你,好不好?」
余笙俏皮地揚眉:「這還差不多。」
知道林淼是為她打抱不平,余笙也笑了笑:「他今天有任務實在走不開,說等路通了就馬上回來陪我。」
林淼撇撇嘴:「呵,男人。」
余笙抱著保溫杯看過去:「你真的不結婚啊?」
她也是前兩天才知道,林淼是個不婚主義者。
「嗯。」林淼一臉輕鬆地靠在椅子上,抬頭看外面的星空,「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愛情的,我覺得我這輩子是遇不到了。要我跟不喜歡的人相親,結婚,躺一張床上做,愛,還得做一輩子,我不如現在就死了乾淨。」
話糙理不糙,余笙甚至能體會到她所說的那種痛苦,忍不住笑出聲:「也好。」
林淼對她刮目相看:「你是第一個不勸我的。」
「勸你幹嘛?」余笙胳膊肘撐在腿上,雙手托腮,笑得眉眼彎彎,「我要是沒遇到裴晏行,我也不婚。」
林淼嘖嘖兩聲:「真就非他不嫁?」
「嗯。」余笙滿臉甜蜜地笑著,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好像快過來了,我出去看看。」
林淼故作嫌惡地擺擺手:「去,看你就煩。」
余笙迅速裹上羽絨服,跑到樓下院子裡。
今天下午雪停了,但溫度依舊很低,晚上的風比白天更凜冽刺骨一些。余笙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卻涼颼颼的。
她把手放在嘴巴前呵了口氣,然後抬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無邊無際的墨藍色夜空。
她已經能從很遠的地方開始聽出他飛機的聲音,就像小時候爸爸下班回家,她能從很遠的地方聽出腳步聲是爸爸,而不是別人,那種刻在骨子裡的心有靈犀。
成年後這樣的敏銳缺失很久了,但裴晏行幫她找了回來。
那聲音越來越近,最後來到院子上方。
夜色濃黑,飛機的輪廓並不明顯,但她看到了閃爍的航行燈,像兩隻小眼睛在向她眨動,機尾那兩團藍色火焰,仿佛照亮她眼前的整片天空。
飛機拖著尾焰在夜空里劃出一個明亮的圈,就像當初在基地送她離開時一樣,像之前的很多很多次一樣。
伴著零點的鐘聲,和遠處絢爛升起的彩色煙火,在天空寫下她的名字。
這是他們之間獨特的訊號。
直到鐘聲過了,他繼續飛入擬定航線。
夜空明澈而乾淨,只有煙火一簇又一簇,如夏花般不停地怒放。<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