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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年搖搖頭:「沒有。」
「那跟我出去?」
傅綏的用詞很微妙,如果只是簡單的出門吃飯,他完全可以說「出去吃」這樣的話,但他說的是「跟我出去」,聽起來像是有什麼別的安排。
「去哪?」
「去試鏡。」
奚年一頭霧水,準備都沒有地、去試鏡?
他們去了上一次奚年來過的那家會所,到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人在了,一個留著半長頭髮的男人,在踩縫紉機。
奚年從那一頭半長微卷的頭髮辨認出了他的身份,燕導。
關於燕導,有兩個廣泛的傳聞,一個是他脾氣有點怪,有時候莫名其妙地好說話,有時候又幾乎無法溝通,大概凡天才者,多少都有自己的傲氣;另一個則是他愛好很廣泛。
愛好廣泛奚年現在已經體會到了,昨天的夏涼糕和今天的縫紉機。
傅綏沒有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帶著奚年走到桌前坐下,用桌上的平板點餐,點完了服務生把飯菜送上來,一直到傅綏和奚年吃完,那邊踩縫紉機的聲音才停下。
燕導拿著他剛踩出來的漁夫帽,給傅綏看:「怎麼樣?」
「能用。」傅綏的評價不算高,燕鴻昇也不在意,把帽子往前一送說,「給你了。」
他說完看向餐桌,似乎是想坐下繼續吃,但很快他發現沒有筷子,他伸長了手去拿放在餐桌內側的備用餐具,剛拿到手,又不滿地說:「為什麼有胡蘿蔔?」
桌上的胡蘿蔔是燜的,軟糯香甜,胡蘿蔔味不重,奚年挺喜歡的,但是燕鴻昇顯然跟他不一樣,他是單純地討厭胡蘿蔔這種東西。
「不是給你點的。」傅綏這樣說。
「他是誰?」燕鴻昇這才看向奚年。
奚年極少會因為被人忽視不適,但剛才燕導確確實實給了他這種感覺,他和傅綏在一起時,不論多了誰,他們都是極為自然的一個整體。
燕導不是,他從站起身開始眼裡就只有傅綏,他對傅綏的態度極為熟稔,如果房間內的三個人要分成兩組,他回毫不猶豫把奚年分出去。
奚年第一次被人劃到傅綏的另一邊。
因為這一份不適,他沒有開口,傅綏說:「奚年,齊悅。」
「齊悅?」燕鴻昇的視線又轉回傅綏那裡,「我同意了嗎,你就把人選好了。」
「跟他演對手戲的人是我。」傅綏說,似乎是真的一點都沒覺得哪裡不妥。
「拍戲的人是我。」燕鴻昇也說,他強調,「我是導演。」
傅綏只還了他兩個字:「投資。」
燕鴻昇沒聲了,他又看向奚年,似乎在評估什麼。
他不願意找太多的投資,尤其是前期定下之後再找人追,這中間麻煩事太多,除了為院線、平台等因素考慮,他寧願自己出錢投資。
但是現在的電影製作成本越來越高,尤其他又愛用實景,拍完了還有宣發的錢。他前幾天要傅綏加一千萬的投資,為了一個臨時想出來的場景,他知道傅綏拿得出來。
跟傅綏合作有一個好處就是,他不要片酬,而是直接入股拿分紅,除此之外,如果有需要他還能投資。
從前很容易就鬆口的傅綏,這一次卻一直沒有同意,燕鴻昇險些以為他是沒錢,沒想到是為了奚年。
他權衡之後同意了,但是提出了一個要求:「你自己帶。」
傅綏頷首。
齊悅這個角色,戲份不多,卻很重要,他是主角心底的光,微弱,但是一直都存在。
就像傅綏剛才說的那樣,他的對手戲基本都是跟傅綏拍的,有傅綏帶著,只要他不是蠢得過分,應該都沒問題。
最後燕鴻昇還是坐了下來,他沒坐在傅綏那邊,而是更靠近奚年一點,因為那邊有胡蘿蔔。
他一邊吃,一邊問奚年:「你剃過光頭嗎?」
奚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問,但還是回答說:「沒有。」
「那你得剃啊。」他喝了一口果汁,又用餐巾捂了嘴,「為什麼果汁也加胡蘿蔔?」
傅綏沒再理他,對奚年說:「齊悅得了癌症。」
癌症,要化療,會掉頭髮,奚年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燕鴻昇把果汁也遠遠推開,又把剛才說要送給傅綏的帽子拿回來,給奚年:「那帽子送給你吧。」
奚年接過這頂黑色的漁夫帽,意識到這位燕導不是在刻意排斥他,而是他似乎跟一般人有點不一樣。
不一樣的地方還表現在,他在盛飯的時候在奚年和傅綏之間看來看去,最後像是選定了奚年,對他說:「你幫我盛飯。」
奚年盛飯的時候他沒有喊停,於是盛了滿滿一碗,這裡的碗並不是尋常飯店的那種小口淺碗,滿滿一碗分量不少。
燕鴻昇說:「太多了。」
但是他沒有叫奚年減掉的意思,也沒有自己上手減,就這麼開始吃起來,快吃完的時候又說了一次:「太多了。」
說完又接著吃,一直到吃完,他又看著奚年,很認真地說:「太多了。」
「……」
奚年去看傅綏,見他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就試探著說:「我知道了。」
燕導滿意點頭。
他們離開會所的時候,傅綏說:「他小時候有自閉症,高功能,干預得早,恢復很好,但他規則意識很強,有輕微的強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