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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場是獵艷的時間。」
「你既然過來了,跟我回去吧。」
他在喊奚年回家, 同時也在開玩笑, 一個暗示意味很強的玩笑, 從前他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
他就是故意的。
奚年一路都沒有說話,傅綏也沒放音樂,車內開著空調,但因為奚年喝過酒,車窗留了一條縫,車廂里都是呼呼的風聲。
奚年不斷地思考著,傅綏是什麼意思,他的心跳有一些快,頭一次想到一個從來不敢去想的可能。
他奢望著這個可能,欣喜於這種可能的存在。
同時又因為這個可能,他不可避免地變得貪婪起來,貪婪到,還沒有驗證是否真的如他期盼的那樣,就已經開始因為這種不一樣的關係對傅綏有了更多的要求。
他又一次回想起傅綏剛才的話,獵艷,那麼他在那幹什麼的?
奚年十六歲以前,家庭幸福,父母婚姻美滿,他的爸爸是他成為一個男人的榜樣,堅毅、包容、專情。
但也他知道對於許多成年男性來說,露水姻緣算不上稀奇。
甚至於,如果發生在他的朋友身上,只要沒有固定的伴侶,只要彼此你情我願,他都覺得這是對方的自由。
但當這個主體成為傅綏,奚年已經開始拒絕去思考這件事了。
他看向傅綏,又收回視線,看向傅綏,又收回視線,幾次之後,乾脆低頭看手機,他這才發現傅綏給他打過一個電話。
九點多的時候,那時候,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們剛進酒吧。
「你給我打過電話?」
「嗯。」傅綏依舊目視前方,只是應了一聲,沒有解釋為什麼打電話。
奚年想,這個時間,是傅綏看見了他所以打電話,還是要告訴他,今晚不回家?
從前,在奚年把傅綏當做兄長的時候,他似乎沒有立場變相去問對方夜晚的安排,他總是小心翼翼地把控著兩個人的距離,告訴自己不要越界。
但是當傅綏親手打破了這種關係,一切又變得不一樣起來。
正當奚年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喝過一點酒變得比平時興奮大腦告訴他,為什麼要問?你可以等他自己說。
幽暗的車廂里,奚年又一次打量起傅綏,這一次他沒有急著收回視線,而是仔細地用視線一寸一寸描摹著傅綏。
傅綏骨相十分優越,從側面看就更明顯了,飽滿的額頭,挺拔的鼻樑,利落的下頜線,對向有車駛過時,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奚年可以看見鼻子的陰影落在臉頰上。
看夠了,奚年才收回視線,開始計劃著落實剛才的想法。
酒吧離他們家不遠,加上晚上車流不多,大約二十分鐘後汽車已經駛入小區,剛一停穩,奚年就解開安全帶下了車,他絲毫沒有要等傅綏的意思,快步走到電梯前。
好在這個時間沒有正好停靠在地下室的電梯,傅綏鎖了車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時,奚年已經走進電梯,但電梯門還沒有合攏。
不算狹窄的密閉空間內,奚年一眼都沒有看傅綏,為了不看見他的臉,他甚至沒有去看鏡面一般的電梯壁,全程著低頭。
回家,開門,換鞋,一氣呵成。
從車上下來奚年就一直走在前面,沒有回頭看過一眼傅綏。
既然傅綏讓他看見的都是想讓他看見的,那反過來他也可以。
奚年學不來傅綏那種一個眼神就讓人反省自己的本事,也不知道怎麼明顯地表達不高興的情緒,但他知道怎麼表現故意不搭理人。
奚年換好了鞋,依舊腳步不停,眼看著就要走回臥室,傅綏終於拉住他。
傅綏拉住奚年的胳膊:「不高興?」
他拉住奚年之後,一手放在奚年的肩上,一手搭著他的腰,十分自然地扶著他轉過身來,讓他面對自己。
他比奚年要高一點,但家裡的玄關做了一個下沉設計,傅綏站在十幾公分的台階下,而奚年站在上方,反而是奚年微微俯視著他。
奚年很少用這樣的角度去看傅綏,玄關橘色的小燈下,傅綏眼中的笑意格外明顯,他覺得傅綏已經看穿了他的目的。
但他依舊沒有說話。
傅綏也沒什麼不耐煩的情緒,他甚至沒有變換姿勢,依舊以這樣微微抬頭的姿勢看著奚年,嗓音低沉又溫柔,像是在哄他:「趙路陽找我的時候說公司有事,我原本打算十點之前回來,但是看見了你,酒吧光線不好,我不能排除自己錯認的可能,給你打電話確認,你沒有接。」
「趙路陽認識那裡的老闆,他說要給我一個驚喜,我沒攔他。」
「如果給你造成了困擾,抱歉。」
傅綏沒有再反問,而是簡單直白地說了今晚的情況,並為此道歉,說完他看著奚年,見他依舊繃著臉,屈起手指,在他臉上輕輕蹭了一下:「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仿佛向奚年交代去向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仿佛不管奚年想知道什麼,只要問了,他都會說。
事情比計劃地更加順利,奚年反而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但是之前和聶康的對話給他留下了足夠深刻的教訓,當他想要藏住什麼的時候,沉默也是不可取的。
於是他單方面終止了這場在玄關的對話,率先撇開視線,搖搖頭說:「我困了。」
「好。」傅綏十分自然地收回了搭在他腰上的手,目送他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