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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年卻說:「剃光頭。」
他說完,從鏡子裡看見了理髮師驚愕的臉,解釋:「我要扮演一個病人。」
奚年這樣說,老闆就明白了,他不再多問,給奚年套好了圍布,左手拿著發剪,先將頭髮剪短,一剪刀下去才十分抱歉地說:「你看我,忘了先洗頭了。」
奚年又被他從椅子上引導了洗髮椅前躺下。
老闆一邊給他洗頭髮,一邊打開了話匣子:「你演病人,專門到我這裡來剃頭,肯定知道我這裡幹什麼的。」
「你別看我現在這樣,手藝都忘得差不多了,其實以前我的夢想也是做個時尚造型師,想著有朝一日能給你這樣的明星做做造型。」
他嘆了口氣道:「你說早知道就剃個頭,當初也犯不著花這大幾萬跑那麼大老遠地去學吶?」
奚年順著他的話問道:「那為什麼又在這裡開了理髮店?」
他又嘆了口氣:「大家都以為我叫小潘,其實不是,我姓王,我女朋友才是小潘,這是她的理髮店。」
「後來她生病了,癌症。」
「你知道癌症是要做化療的,掉頭髮,大把大把地掉,不少人就乾脆先把頭髮剃了。
我女朋友剃頭髮之前跟我說,『我老愛給自己換髮型,頭髮總留不長,想著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還是沒留長。不過也行,我還沒剃過光頭呢。』
我陪她一起剃了光頭,陪她一起設計假髮的髮型,她那時候交了很多的朋友,很多醫院裡的朋友,她們都愛來店裡試假髮。」
他略過了中間一部分,沒有講小潘的結局。
「我呢,就在這裡把她的店開下去,大部分客人還是普普通通來剃頭的,不過幾乎每天也都會有對面醫院走出來的人,他們呢,尤其是女孩子,頭髮長的,我就給用她們自己的頭髮給做假髮。」
他說話間,用干毛巾包裹住奚年的頭髮,擦了擦示意他起身。
奚年明白了傅綏帶他來這裡的用意。
站起來的時候,他看見了馬路斜對面醫院的大門,依稀看見了腫瘤醫院這幾個字,奚年想起來傅綏的媽媽,他稱呼為小姨的人,應該也曾在這個醫院裡治療。
不知道那個時候,這家理髮店的店主是現在的老闆,還是他的女朋友小潘。
老闆手藝嫻熟,奚年很快看見自己的頭髮從圍布上滑落,落在地上,鏡子裡的自己,頭髮越來越少,越來越少,直到最後,整個頭皮只剩下一層極淡的青色。
換了個髮型,還是變動那麼大的髮型,奚年幾乎認不出鏡子裡的自己。
老闆倒是摸了一把自己的光頭,笑呵呵地說:「沒事兒,你這樣的帥哥,剃頭也還是帥哥。」
奚年盯著鏡子看了挺久,想不明白為什麼剃了光頭會讓自己看起來變得更秀氣了?
因為直接沒有頭髮了,吹頭髮的步驟也省了,老闆用海綿和毛巾給奚年擦了沾在臉上脖子上的細頭髮,然後摘下圍布問他:「你拍的什麼電影?我到時候也去看。」
奚年不知道這能不能說,他剛跟劇組簽了合同,裡面沒有要求保密參演的事,但是不允許提前透露劇情,奚年不知道透露角色身份設定算不算,他去看鏡子裡的傅綏。
傅綏也從等待區的椅子上站起來,把雜誌放回架子上,走了兩步過來。
但他不是來替奚年回答問題的,而是把口罩摘了,對老闆說:「剃頭。」
「傅、傅綏?!」
他發愣的時候,傅綏已經自顧自在洗髮池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光頭老闆仰頭看天花板,雙手合十,閉上眼念了一句:「老天。」
說完他看看店裡,又往門口張望,不太確定地說:「你們在錄綜藝?《夢想家》?」
《夢想家》是前幾年比較火的綜藝,幫助各行各業普通又不普通的人實現他們的夢想。老闆剛剛還跟奚年說,他的曾經夢想成為時尚造型師,給明星做造型。
原本給奚年理髮已經算是圓夢,沒想到還有一個傅綏。
「不是。」奚年解釋,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傅綏要在這兒理髮。
不過老闆顯然比剛才還要激動許多,大概是傅綏的影迷,碰上明星,和正好碰上自己喜歡的明星,區別還是不小的。
老闆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問傅綏:「也是光頭?」
「板寸。」
奚年這幾天把劇本通讀了一遍,主角齊凜是個硬漢的形象,確實是十分利落的短髮。
老闆已經完全忘了剛才問奚年的問題,他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打開水,習慣性地用手試了試水溫。
接著他像是才反應過來,傅綏是坐在洗髮池前的。
「傅、傅哥,」他磕磕巴巴地喊了年紀比自己小的傅綏一聲哥,「要不要躺下?」
「不用。」
因為低著頭的緣故,傅綏的聲音,有一點沉悶。
奚年和傅綏走出理髮店之前,老闆跟他們合拍了一張照片,並十分豪爽地免了十塊錢的剃頭錢。
傅綏戴上口罩,奚年戴上帽子和口罩,他們走出理髮店,然後來到了一家摩托車商城。這樣的店一般都有固定的受眾,平時人不多。
這會兒就前台坐了一個人,染著一頭奶奶灰,在玩遊戲。
傅綏過去敲了敲桌子,那人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旋即喊了一聲:「臥槽五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