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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年去看剛剛拍下的相片,整個鏡頭確實是滿滿當當,左下高高摞在桌上的畫冊,牆上是彩色的塗鴉,有次是玻璃門。
上方則是文身台的位置,傅綏斜靠在牆上,紋身師在彎腰撿東西,正好露出他身上畫了一半的文身。
這張圖讓專業的攝影師來看或許有很多的不足,但是不論是誰,看到這照片的第一眼,都會去看那個斜倚靠牆的男人。
他撩起眼皮看過來的那一剎那,像是休憩的野獸睜開了眼。
那一刻奚年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再抬頭看去,傅綏的身形又被紋身師擋住了一部分。
奚年說是要拍視頻,但是不論是手機的電量還是阿姨給他的相機的電量都不足以完成著這個任務,他只能選擇性地拍攝視頻和相片。
但對著傅綏,取捨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最後奚年用不到百分之三的電量拍了一副成品。
又等了一會兒,等到傅綏身上的顏料徹底幹了,等到奚年的手機徹底沒電了,他們終於走出了這家紋身店。
此時已是華燈初上。
由於文身的大部分圖案都集中在右側,傅綏長時間維持著同一個姿勢,走出店面略微活動了一下身體。
奚年一出門就左轉,他的腦袋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奚年愣在原地大約一秒,才反應過來跟著傅綏往右走。
他看著傅綏,不太確定:「齊凜?」
傅綏扔給他一頂頭盔,問他:「耳釘買好了?」
「買好了。」
傅綏雖然問了,卻沒有叫他拿出來看,長腿一跨上了摩托車,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摩托車揚長而去,只剩下奚年站在原地。
他倒是沒想過傅綏會把他扔在原地,一來傅綏都給他頭盔了,二來,不論他在扮演誰,他都是傅綏,傅綏不會扔下奚年的。
這條街白天人流量不大,晚上倒是熱鬧起來了,奚年已經聞到了夜宵大排檔特有的香味,傅綏控著車調了頭穩穩停在他面前。
「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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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機儀式之後,傅綏的工作團隊迅速到位,管紅和張小萌都結束了自己的旅行,開工這天,林航來家裡接他們去劇組,小萌也在車上,她坐在副駕駛座。
奚年和傅綏上車之後她先是跟傅綏打招呼,然後用熱情了十倍語調對奚年說:「年年好久不見,我給你帶了禮物。」
她從前面把東西遞過來,奚年直覺裡面是魔方,之前每一次傅綏給奚年送魔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袋子。
小萌跟在傅綏身邊那麼久方當然也知道奚年喜歡什麼。
奚年打開看了,發現不是傅綏經常給他買的異形魔方,而是一個很普通的三階魔方,不過特別的地方在於魔方是全透明的,奚年試著轉了轉,雖然有點滯澀,但是確實是能動的。
小萌說:「送你一個怎麼轉都是原始狀態的魔方。」
「謝謝小萌姐。」
小萌笑眯眯地問他:「今天正式開工了,年年緊張嗎?」
奚年看看傅綏,緊張是緊張的,但是有傅綏在,似乎也沒有那麼緊張了。
他的表演理論課已經上得差不多,葉老師說,過一陣他要去指導學校里的話劇團,不能給他上課,會另外請一位老師帶他,不知道會是誰。
他們到了劇組之後,傅綏去換了一身衣服,他幾乎不用做造型,奚年這邊要花的功夫多一點,一個得了絕症的病人和一個健康的人,外表上就會有很大的區別。
頭髮他自己先剃了,但他沒想到還有眉毛。
奚年不知道傅綏是忘了還是沒提,總之被造型師摁在椅子上拔眉毛的時候,奚年用盡了全力才沒有讓表情失控。
燕導對齊悅的要求是脆弱好看,加上化療也只是會一定程度上導致毛髮脫落,頭髮都未必會掉光,只是很多人選擇直接剃了,眉毛當然是不用全拔的。
造型師只是儘可能讓他看起來「脆弱」,這樣的眉毛當然不能太濃密,得拔,拔的時候順便修了修眉形。
奚年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更秀氣了,畫上妝,穿上戲服都能唱一曲貴妃醉酒的那種秀氣。
今天的重頭戲在傅綏,奚年只有一個鏡頭,連台詞都沒有,出鏡是為了配合傅綏,今天要拍的是「齊凜看見齊悅」,明天他的戲份就會多很多,需要拍他來到賭場,拍「齊悅看見齊凜」。
燕導只看了傅綏一眼就過來看奚年,同樣只看了一眼,就問他:「你的帽子呢?」
奚年以為他指的是拍攝中的帽子,拍攝中齊悅戴的是棒球帽,結果燕導又拿出來了一隻小貓咪毛氈,這一次是趴在地上尾巴翹起的樣子,奚年猜測應該是放在帽子頂上。
奚年的帽子在林琳那裡,林琳這才知道帽子上可愛的小貓咪不是帽子自帶的,而是燕導送的,她拿出帽子,燕導親自給小貓咪安排好了位置才離開,走的時候對奚年說:「你第一次拍,只有一個鏡頭。」
聽起來像是在照顧他,但奚年知道自己很可能會成為這場戲最大的困難。
他默默嘆了一口氣,造型師開始調粉底,一連試了幾個色號才滿意,然而一上臉他就把頭轉開,對等在一旁的林琳說:「我覺得我就是個罪人。」
奚年看著鏡子裡黃了一邊臉的自己,沒有說話。
他做好了造型走出去的時候,傅綏在確定等會兒正式拍攝中要走的路線,奚年猜測這應該會是一個長鏡頭,拍攝齊凜從大門進來,穿過整個賭場大廳的跟不同的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