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
儘管如此,趙芹的病情依然沒有好轉。
大二開學的時候,簡嘉在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送走了他的老師。
趙芹雖然離世了,但是這麼多年,簡嘉依然和趙老師家裡維持著良好的關係。
發了工資和獎金,簡嘉仍然時不時的給趙芹家中添置家具或者是改善生活,在趙芹丈夫的卡上定期存一筆生活費。
就跟金錢總是流向不需要金錢的人一樣,苦難也總是降臨在可憐人身上。
趙芹有一個偏癱殘疾的丈夫王為進,還有個四五歲的女兒王樂樂。
簡嘉的計劃是上午去掃墓,然後中午買菜去老趙家裡給人做飯。
進叔是輕微的偏癱,雖然不能外出工作,但是不怎麼影響日常生活。只是簡嘉覺得自己來都來了,就不能讓人家進叔忙活。
所以他沒跟王為進說自己什麼時候到,免得對方提前做飯。
十三號一早,簡嘉洗了個澡,換了一套比較休閒寬鬆的短袖和長褲,踩了一雙運動鞋。
推開房門,簡嘉看到沙發上癱著發呆的陳泊生時,有點兒驚訝,他又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了。
「師哥,你今天不上班嗎?」
「上。」陳泊生注意到他的動靜,轉頭懶洋洋開口:「昨晚打遊戲太晚,睡過頭了。」
簡嘉出門,陳泊生站起來。
從茶几上隨便撿了個車鑰匙拿手裡。
「反正都遲到了,我順便送你去辦事。」
簡嘉愣了下:「沒關係嗎?」
陳泊生道:「有什麼關係。晚上補班就行。」
簡嘉沒什麼好說的了。
只能感慨,大佬就是大佬,上班就真的可以隨心所欲。
不過,簡嘉也見過陳泊生加班的時候。
忙起來真的是昏天暗地,一通宵就是一周,簡嘉有三個晚上看到這大帥比睡在沙發上,仿佛是回來就直接死掉一樣。
像大型犬。
又可憐。
又怪可愛的。
老趙的墓地就在雲京公墓,位於郊區。
開車過去需要四十分鐘左右,簡嘉提前去樓下便利店裡買了早餐。
越往郊區,高樓大廈就漸漸變成了只剩下五六樓的居民樓,還有雲京本地沒有拆遷的老房子。
空曠的田野和高大的煙囪映入眼帘,空氣中飄來郊區獨有的那股農村的氣息。
保時捷停在雲京公墓的地下停車場,剩下的路就得兩人爬上去了。
簡嘉從後車廂抱出提前買好的兩束白菊,沿著蜿蜒的山路慢慢地走。
在雲京這個趕地鐵都得用競走的快節奏大都市裡面。
簡嘉難得能享受到這種慢悠悠散步的感覺,沉重的心情也被沿途的風景治癒了一些。
到了趙芹的墓地,簡嘉把白菊先放下,「趙老師,我是簡嘉,來看你了。」
他跟所有來看望已故親人一樣,給墓碑這邊的雜草清理了一下,低聲匯報行程:「一會兒我就去你家,還在茶花街呢,進叔捨不得搬家,說住習慣了。樂樂讀完今年就得上小學了,小孩子聰明的要命,不愧是我老師的女兒,哈哈。」
「其他沒什麼事兒。進叔的身體還是老樣子,吃著藥呢。您放心,我常聯繫著的,他還自學了書法,跟茶花街的老頭們比賽,拿了個二等獎,可厲害。」
簡嘉講的都是些日常的瑣事,繼續道:「我不打擾您休息。正好來一趟,我得去看看我媽。」
他最後一句說得極小聲,幾乎稱得上是自言自語。
陳泊生站的離他近,也因為墓園實在是太安靜了,因此還是聽到了。
難怪簡嘉今天準備了兩束白菊。
陳泊生沒說話,簡嘉也暫時沉默了下來。
墓園裡只有嗚嗚的風聲,穿過石階,來到了最裡面的一層。
任書禾的墓碑就在左數第五個。
比起面對趙芹時,簡嘉尚且遊刃有餘的裝作輕快的樣子,講那些人間的瑣事。站在親生母親的墓碑前後,他反而一言不發,只怔怔地放下白菊後,看著照片裡任書禾的臉。
陳泊生看過去,只覺得簡嘉和任書禾長得幾乎有七八分相似。
都是一雙明艷凌厲的桃花眼,一張端莊秀麗、溫婉又要強的美人面。
簡嘉完全沉浸在讓他窒息的情緒中時,陳泊生忽然開口:「簡嘉。」
他好像被人拉了一下,感覺眼前清明了不少。
簡嘉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又輕又飄,他讓自己看起來正常:「怎麼了,師哥?」
陳泊生說:「不介紹一下?」
「什麼?」簡嘉仰頭看著他。
陳泊生已經和他一樣,半蹲下身。
他單膝點地,學著簡嘉剛才的樣子,把墓碑周邊的雜草一根一根的拽乾淨。
簡嘉聽到他低沉清冷的嗓音,清晰的傳入耳中。
「任阿姨你好,我是您兒子簡嘉的室友,我姓陳。」
「漂泊的泊,生生不息的生。」
陳泊生溫和的繼續,讓認識他的人恐怕要震驚於這個拽哥也可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簡嘉今年大學畢業了,找了一份遊戲相關的工作,工資一萬八,雙休,待遇福利都不錯,和我在一個公司。」
「他過得還挺好,每天的三餐都按時吃,最近胖了五點六斤,頭髮也長了一寸。簡嘉跟我住在一起,養了一隻叫貝貝的肥貓,他現在有同事,有朋友,有很多人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