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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心中著急,許久不曾來後宮了。
顧夏倒是安心的守在承乾宮,等待著鈕妃睜開雙眸。
半個月了,她一直緊緊閉著雙眸不曾睜開, 她哭啊哭啊, 都有些哭不動了,人命的脆弱,在這一刻顯現無疑。
前世的時候,她害怕重症監護室,此刻才明白, 有這麼一個重症監護室的存在, 是多麼的令人心安。
可是沒有如果。
她每日都將自己產出的綠液盡數餵給鈕妃,一絲也不曾自己用,就盼著她能好起來。
柏永年來請平安脈,看她這個樣子, 不由得心生憐憫, 輕聲勸慰:“您如今懷著身孕,千萬放寬心才是, 鈕妃……如今且看命數了。”
顧夏瞪了他一眼,頭一次覺得他的聲音不好聽,摸了摸鈕妃枯瘦的小臉, 冷笑道:“作為太醫, 你遇上醫學難題, 合該迎頭而上,而不是教病人看命數,我相信這些都可以解決,只是如今還未尋著法子罷了。”
柏永年啞然,俊秀的臉龐上滿是憐惜,在她看過來的時候,全部都收了起來,半晌才緩緩道:“道理我們都懂,只……”
輕輕的嘆息在空間內浮起,像是一陣風似的,轉瞬便消失了。
顧夏揮了揮手,止住他的話頭,轉身正色道:“是,道理我們都懂,可我不盼著她醒,便沒有人理了。”
見柏永年沉默,顧夏轉了轉手鐲,沉思半晌,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本宮跟你說的,亦是真的,莫看西方蠻荒,有些東西,還是值得借鑑的,師夷長技,誰還沒個三分本事了。”
柏永年躬身,表示受教了。
又過了兩天,顧夏正在午休,就被香襦給叫起來了,就見她雙眼發光,驚喜道:“碧璽姐姐遣人來報,說是鈕妃娘娘醒了。”
顧夏一骨碌的爬起來,也跟著驚喜起來:“真的?”
連忙洗漱過後,顧夏披著披風就要往後頭去,被香襦攔了,只見她央求道:“好嬪主,外頭下著雪呢,您可不能去。”
下這些時日的雪,縱然時時清掃,可還是凍了一層溜冰,她如今大著肚子,本就行動不便,一個不小心摔了也是有的,誰也無法承擔這樣的後果。
顧夏忍了忍,打發海寧和香襦去瞧,總要自己人親眼看了才安心。
曹嬤嬤雙手合十,溫聲道:“嬪主心誠,感動了老天爺,這才讓鈕妃娘娘醒了呢。”
笑了笑,顧夏有些坐不住,在內室一個勁的打轉,瞧那樣子,心都飛到鈕妃跟前去了。
海寧很快就回來了,頭上還有雪,先給顧夏稟報:“是醒了,這會子正在吃茶,太醫們說,能吃東西就好了。”
“趕緊把雪打打,莫著涼了。”顧夏替他彈了下雪,這才笑吟吟的坐下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好死不如賴活著,有這條命在,就有無數的希望在。
海寧這才轉身出去,將身上的衣服換了,這才又往這邊來,說起來也是榮幸,能夠進到內室伺候的太監,就只他一人,他珍惜著呢,恨不得時時刻刻的守在嬪主身邊。
“上頭下了旨意,今年過年簡辦,不許有奢靡之事。”曹嬤嬤替她捶著肩輕聲道。
顧夏點頭,暗暗思量如今的局勢,還是阿瑪傳進來的消息,自打三月起,滇、黔、湘、川、 桂、閩六省盡失,怪不得康熙久不至後宮,太皇太后也沒有什麼說嘴的。
清廷風雨飄搖,江山都保不住了,康熙若有心寵幸美人,那真是有違他的聖明了。
過年簡辦,這就是取消的意思了,自己熱鬧熱鬧便罷。
顧夏覺得挺好,過年的時候,禮儀眾多,她必定要在外頭遊蕩的,後宮女子心眼子那麼多,個個都盯著她,她現在覺得有些害怕。
越到孕後期,越是經不得閃失,她悶在殿中挺好的。
今年雪大,都怕會造成雪災,誰知道慢悠悠的,晃到了臘八還是無事,康熙頓時高興了,各處都賜下臘八粥,連後宮中也照顧到了。
上一次的行刺之事,說起來也是諷刺,最後的結局是刺客盡數伏誅,鈕妃重傷,熙嬪和皇上輕傷,王佳氏摔傷的結局,其他人雖然亂,可頂多狼狽了些。
倒是許多人跟前的奴才死了,能帶著赴宴的奴才,都是自己的臂膀心腹,用來擋刀真是再好不過了。
顧夏嘆息一聲,自嘲一笑,她們能為主子擋刀,死的時候都是笑著的,有這樣的救命之恩在,家裡人的前程就不愁了,哪怕就提拔一個呢,也好上很多。
攪著鍋中的臘八粥,顧夏露出一抹淺笑來,等會給鈕妃姐姐送一瓮去,讓她也嘗嘗,分點福氣過去。
在撒不撒白糖的事情上,顧夏猶豫了好久,想讓鈕妃吃的甜甜蜜蜜的,又怕她腸胃弱,吃不得,還是穩妥些,不放糖罷了。
等過去的時候,鈕妃斜倚在軟榻上,頭上還帶著素色的頭圍子,手中還不消停,拿著繡繃子穿針引線忙活不停,等她走近一瞧,豆綠色的底,上頭繡著小貓撲蝶,用奶豆兒做模特繡的,還真像。
“姐姐也歇歇,這東西費神費心費力的,何苦來著。”
顧夏坐到她身旁,湊近來看。
鈕妃笑了笑,柔聲道:“早日繡完,早日心裡舒坦,放到那,總覺得心裡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