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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頌有些難堪的扭著帕子,和香榧對視一眼,都看清了彼此眼眸中的尷尬。
看著鼻尖沁出細汗的主子,兩人又低低的垂下眼眸,乖巧的跟在她身後行走。
承乾宮在景仁宮後頭,不遠不近的,也算是半個鄰居。
到的時候,鈕妃立在白玉墀上,身後洋洋灑灑立了十來個宮人,遠遠的看見她的身影轉過夾道,就有管事姑姑親熱的迎上來,將她往鈕妃處引。
顧夏客客氣氣的點頭致意,跟在提著琉璃香爐的姑姑身後,款款而行。
鈕妃也不過雙十年華,進宮有八個年頭了,穿著藏青色的直筒錦袍,梳著簡單的小兩把頭,不過簪著通草絨花,立在那裡,卻跟背後的飛檐斗拱融為一體。
尊貴嚴謹。
容長臉,彎彎的柳葉眉,細長的眼眸精光黯黯,略有些圓的鼻頭又衝散了這種壓迫感。
微微上翹的唇,帶來幾分甜美的親切感。
待她走近,親熱的笑道:“咱姐妹倆什麼情分,若不是天色無常,倒想著你能日日尋我才好。”
她表現的親熱,顧夏比她更甚,白嫩嫩的柔荑執起對方的雙手,柔聲笑道:“可不是,嬪妾也愛慕姐姐的緊,恨不得日日相伴。”
一雙波光瑩瑩的雙眸,如剪秋水,清晰的映照出鈕妃的身影。
鈕祜祿氏容色平常,只養尊處優,身邊又跟著一群能人,細打扮出來,倒也是個風姿綽約的美人。
這會子對方香軟的手掌微燙,帶著毋庸置疑的果斷力度,讓她有一瞬間的怔忡。
那黑白分明,清澈見底的雙眸,更是讓她收起三分虛偽,不自覺的想要誠心以待。
不由得想到臨水照影的木芙蓉,花類牡丹凌霜綻放。
被鈕祜祿氏親密的按在位置上,顧夏接過對方親自遞來的茶盞,仔細的研究著上頭淺薄的粉釉。
這是鴻門宴,彼此都明白,商業互吹以後,她就有些犯懶,等著鈕妃出招,她再接招。
“花開並蒂,鴛鴦成雙。”鈕妃胸有成竹的開口,見顧夏顧盼生輝的眼眸望過來,有掩飾不住的渴望,反而令她擰起細細的眉尖,內心有細碎的不滿升騰。
“明人不說暗話,若你應了本宮……”這個生硬的自稱出口,鈕妃有些後悔,但還是一字一頓道:“姐姐就給你心想事成的機會。”
指了指坤寧宮,鈕祜祿氏翻湧的思緒平復不少。
“那位不會給的機會。”
纖白的指尖搭在唇瓣上,顧夏側眸笑了,“嬪妾年幼,又是個直性子,就想問一句。”
鈕妃凝神傾聽。
“以嬪妾的容色,需要什麼機會?”
約莫沒想到,她言行這般不矜持謙虛,鈕妃有一瞬間的凝滯,半晌才緩緩道:“女子德言容功,容色是在其次。”
兩人並肩立著,顧夏側眸,將自己白皙如玉的臉盤子塞到對方眼前,“是嗎?”
不是。
鈕妃雙頰染上輕紅,景仁宮那位向來跋扈,這般柔和了神色湊過來,眼眸中似有無限春色關不住,不由得心中微突,勉強穩住神色,故作鎮定的推了推她,淡然道:“做什麼這般輕浮。”
顧夏直起身,看著她耐不住,眼角沁出幾分水意,這才滿意的笑道:“瞧著您,心裡就漫出喜悅的花來,難免親近些。”
鈕妃張口結舌,有些羞恥,又有些愉悅,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沒個安穩。
哪有人這樣,神色靈動的說些渾話。
顧夏輕笑出聲,告退而去。
看著她的身影漸漸遠去,鈕妃跟前的珍珠上前,試探道:“嬪主子可答應了?”
鈕妃搖頭,浮現在眼前的是她波光瑩瑩的雙眸,黑白分明,乾淨極了。
“終於不長個子,長腦子了。”這會子對方帶來的影響褪去,鈕妃冷靜的評價。
只那張臉……著實是個威脅。
這會子出太陽了,淺金色陽光明媚,可惜照在身上毫無溫度,還是那麼冷。
手爐中香氣成灰,已是燃盡了,不能提供分毫熱量。
遺憾的掂了掂,顧夏輕哼,說什麼姐妹情深,竟不知替她換炭,可見都是假的。
有小太監持鞭而行,不時的抽響。
香頌眼前一亮,壓抑著聲音,激動道:“靜街鞭!”
它來了,代表著九五之尊的帝王就在附近。
從主子背後輕輕的扯了扯衣袖,輕聲道:“您……”
也不消主子多做什麼,只立在這裡,等到御輦路過的時候,被問上那麼一句,日子也不會這麼艱難。
話未說完,顧夏已經從夾道轉彎,踏上景仁宮的小道。
香頌遺憾的回眸,就見明黃色的依仗已經出現,小太監執著傘蓋,同色的絲絛隨風飄蕩。
咬了咬唇,看著身前那黛紫色的身影,在心中嘆了口氣。
主子向來沒這個心,她著急也沒用。
第2章
“方才過去的是何人?”
溫和的聲音在御輦中響起,骨節修長的手指撩起皇帳,望著小夾道的方向。
不過是一個背影,也能顯出幾分旖旎的風情來,黛紫色的緞子顏色略有些重,愈加襯得那一閃而過的天鵝頸白皙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