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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志願者賺來的幾千塊錢已經被她的丈夫拿去還賭債了。
她已經是宮頸癌晚期,只靠藥物並不能徹底治癒這種疾病,這些藥物只是延長她的一兩年的壽命,她的生活已經沒有了指望。
她面色如常地跟她的主管醫生道別,「時醫生,月底見。」
化療的間隔時間是三周,三周後就是這個月的月底。
時揚古是她的管床醫生,若是換作平時,她看到管自己的醫生才這麼年輕,早就鬧起來了,讓醫院給她換一個年紀大一點的、看起來更靠譜的醫生。
但如今她快死了,醫生的醫術好不好、能不能治好她的病,她並不在乎。
時揚古的視線從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他溫和地笑了笑,從桌子上拿出一張名片,對她說:「這是我的名片,回到家後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或者是你想通了,都可以打電話通知我。」
林巧珍看著時揚古手中的名片,這張名片和他白大褂一樣白,白得刺眼。
沒關係,只要她做成了那件事,她的兒子以後也可以變成這樣的人。
她抬手,枯瘦黝黑而又布滿老繭和皸裂的手接住了名片,哎了聲,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純樸老實。
「時醫生你可真是個大好人!真是謝謝你!」
時揚古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給你們免除醫藥費、發放補貼的錢都是從我們付總的私人帳戶里出的,你要謝就謝我們付總吧。」
聽到這個「付」字,林巧珍有一瞬間的慌張,但又想起來她在樓下散步的時候,看到公告欄里看到的一張年輕漂亮的、一看就是富家千金的女孩照片,照片的下面寫著的【長凌製藥董事長——付時凌】的字。
那一位或許才是時揚古口中的付總。
「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哪裡能見得到付總?」林巧珍乾笑了兩聲,像是隨口一說。
林巧珍收拾完自己的東西,離開了醫院。
醫院人多眼雜,出於安全考慮,她這幾天並沒有聯繫那個男人。
出了醫院,她拿出了名片準備丟進垃圾桶,但不知為何,她的腦海里突然想起時揚古剛才的那番話。
「……或者是你想通了,都可以打電話通知我。」
鬼使神差地,她將這張名片留了下來。
她回到家,家中亂糟糟的,兩個兒子已經上學了,丈夫也不在家,洗碗槽里堆放著這幾天沒洗的碗筷,泡在水裡,已經發餿變臭了。
林巧珍對這一切習以為常,她麻木地洗了碗,拖了地,又打電話給主管準備銷假回去上班,但卻被主管告知她請假太多,已經被老闆辭退了。
林巧珍掛了電話,她在沙發上待了幾分鐘,餘光瞥到自己帶回來的東西里,那一張張的化驗單。
她最終重新打了個電話,手機屏幕上自動錄音的按鍵亮著。
「付先生,我是林巧珍。」
「換藥?我還沒有換,我想讓付先生再答應我一件事。」
「我沒想做什麼,而且這件事對於付先生來說不是難事,等我的兒子大學畢業之後,您將我的兩個兒子安排進長凌製藥的實驗室工作。」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月底我就會按照你說的去做。」
林巧珍掛了電話,其實她並不知道電話那頭的男人是誰,不過以前的某次通話中,她聽到了別人喊他付先生,所以她也跟著這麼喊了。
她這條爛命,能為兒子掙一個光明的前程,真好!
另一邊,接到林巧珍得寸進尺的勒索電話的付志遠罵了句髒話,但他擔心林巧珍不爽反水,到時候將他捅了出來,他又不得不捏著鼻子應了這個要求。
沒關係,只要他能贏過付時凌,到時候整個長凌製藥都是他的,塞兩個人進去不算什麼。
而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的通話已經被監聽了,不久之後,他們的這段對話錄音被人發到付時凌的手機上。
監聽別人電話是犯法的,付時凌並沒有做這件事,但可能是有哪個好心人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所以給她發了這個文件吧?
付時凌將文件整理好,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等付志遠動手,這樣她才能把付志遠也送進去踩縫紉機,就跟十五年前的付建成一樣,這也是另一個方向的子承父業了。
付時凌垂著眸,眉眼划過一抹淡淡的冷意。
突然,她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的是「時揚古」三個字。
付時凌眉眼間的冷意消散,按下接聽,時揚古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帶著笑意:「小妹,我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你願不願意請你哥我吃頓飯?」
付時凌笑道:「既然哥你都這麼說了,那這頓飯我肯定是要請的,今天晚上御味居見,記得帶上嫂子。」
時揚古是付時凌舅舅的兒子,也是付時凌的表哥,不過付時凌沒有親哥,對時揚古的稱呼就省略掉了那個表字。
她和時揚古有一段時間沒見了,兄妹二人再見面,付時凌的話也比平時多了許多。
或許是結了婚的人都比較熱衷於催婚,時揚古握著自己老婆的手,問付時凌:「時凌你打算什麼時候談個男朋友?」
付時凌聽見這句話,的腦海里閃過一張長著貓耳的少年的臉,她喝茶的動作頓了下,才道:「還早著呢。」
時揚古並不認同,「你也該找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