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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濁說著說著，聲音有些哽咽。
老爺子年輕的時候當過兵，他家大半的關係都在部隊上，老爺子也是後半生才轉去演戲的，他小時候爺爺對他很好，這麼好的人為什麼要死？
高熙不知道怎麼安慰對方，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事。
陸濁在部隊上看過很多的犧牲，但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他總抱有一點不切實際期望。
高熙沒說話，他抬頭望著午後的陽光微風，望著老人們在樹下說說笑笑，似乎有些感慨。
「其實人這輩子能坦然面對過往，無愧於心總是好的。」
可能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陸濁閉眼睜開，眼裡的情緒已經全部收了回去。
高熙將鋼筆還給對方，他沒必要把這東西留作念想，但對方顯然比他需要。
「明天寅時，多陪陪老人家吧。」
陸濁一愣，最先還不明白高熙是什麼意思。
但幾秒後意識到，眼眶一下子就眼紅了。
他知道高熙說的是什麼時候了……
陸濁將鋼筆又推了回去。
「這是爺爺給你的，好好保存吧。」
沒多久，那人推著老者離開了，就像他們從未來過一樣。
第105章
第二天早上，柏晏川接到穆雀的電話。
陸老走了。
凌晨的事，在睡夢中走的很安詳，身旁一堆兒子孫子守著，沒受什麼苦。
遺體已經送到殯儀館了，白天開始有三天的追悼會。
今天停拍了，詹谷心情不太好，拍不了東西。
劇組準備組織人晚些時候一起過去悼念。
柏晏川接到電話愣了十多秒，才跟穆雀說一會兒再跟她敲定過去的時間。
他坐在沙發上好一陣才緩過來，喃喃自語的說著什麼，昨天還在今天怎麼就沒了……
念著念著，柏晏川就哭了。
雖說只是見了一面的人，可高熙也不好受，攬著他安慰了好一陣。
他們一行人差不多下午4點到的。
早上是陸家關係覆及的官員領導悼念，下午過來的大多是陸老的好友和跟他相熟的老輩子。
柏晏川和劇組的人一起，稍稍錯開了些時間，挑了飯點之前過來了一趟。
現場有條不紊，似乎早就備上了。
在民間有說法，把這種提前準備後事的做法也叫沖喜。不過對於已經八十七高齡的陸老而言，其實早就看開了。
高熙跟著人流看了一眼，陸老的遺體躺在棺材裡。
瞧著就跟睡著了一樣，人很安詳。
高熙沒見到昨天過來那個叫陸濁的年輕人。
他們在追悼會上呆了一會就離開了。
會場外，一個樓道的轉角處，那裡一片黑暗，煙霧繚繞。
陸濁跑出來吸菸了。
從爺爺去世到現在，他難受的想死，可真的是一滴眼淚都哭不出來。
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幾度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一個小女孩推開厚重的安全通道門進來找他，頭頂上的聲控燈也跟著亮了。
樓梯間的味道不好聞，小女孩咳了兩聲，瞅著自己的目標快步跑了過去。
「小叔，小叔，這個是人家給你的！」小女孩是陸濁的侄女。
小孩子不過八、九歲，還不懂生死的意義，感受不到這種悲涼的氣氛。
她手裡抓了個方正的小盒子，外面沒有好看的包裝，只是簡單拿紙袋裝了一下。
小侄女說，這是自己很喜歡的明星剛才拜託她轉交給陸濁的。
話音剛落，一個一身黑衣打扮挺貴氣的婦女跟著追了進來。
他是小侄女的母親，陸濁的表舅母。
似乎在門外聽了半句，她一把將小女孩拉過去就開始教育起對方。
還一個勁的抱怨現在的明星真不要臉，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攀高枝！
陸濁本來就煩得很，表舅母也不過是二婚，仗著肚子嫁進陸家，那齷齪心思只是小輩們不願提罷了。
剛在那會場上也都是些各具心思的人，可真正為爺爺傷心的又有幾個？
陸濁惡狠狠瞪著對方，呵斥了一句讓她閉嘴。
婦人面上不好看又不敢跟陸濁發作，到底陸濁才是陸家根正苗紅的嫡系，她的夫家也只是旁支而已。
對方帶著小女孩終於離開了，樓梯間的燈又熄滅了。
陸濁咳了一聲，燈光再次亮起，他打開那隻盒子。
出乎陸濁預料，裡面是一隻棕櫚葉編的螞蚱，還有一支不能再熟悉的鋼筆。
螞蚱跟昨天高熙給爺爺編的那隻一樣。兩樣東西規規整整的躺在盒底……
高熙在用自己的方式讓他節哀。
不是一束花，不是一句話，卻包含了千言萬語，以及爺爺臉上的笑意……
這一瞬間，陸濁再也繃不住了。
無人的樓梯間裡，他嚎啕大哭，忽明忽暗的燈光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
劇組停擺了一天，電視劇還要繼續拍攝。
不過陸老的戲份就有些讓人頭疼了。
他飾演的是裡面一個退休大佬，戲份不多卻很關鍵，眼下還有最後一個經典的多人對手戲沒拍，他還差了個結局。
怎麼搞？難道全部刪掉換人？
別說觀眾樂不樂意，反正他們肯定是不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