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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祈的母親固執,他不可能看著自己的兒子走那條難走的路,阿秀更是把孩子的未來看得比自己的名還重要,趁孩子們還沒陷得太深,早幫他們斷了這份念想,現在的他們還小,很多事考慮的不如大人長遠,做長輩的有責任替他們做決定,哪怕他們知道後恨長輩們,等到將來,他們會理解的。
沈夕恆退開,又咬下去,果然,他的唇像果凍一樣,又涼又軟,沈夕恆從他身上起開,小聲:「你剛為什麼不躲?被我占便宜了吧。」
程祈拉著他上岸,他們躺在草地上,沒人去管衣服濕不濕,雙手枕於腦後,一起看著天空。
頭頂左上方草叢傳來窸窸窣窣聲,沈夕恆沒當回事,繼續陶醉在剛剛嘴唇的觸感里。
聲音比方剛更近一點,並不強烈,下一秒,躺在沈夕恆右側的程祈扭頭看向聲源處,然後猛地躥起身一把拉起沈夕恆跳到另一邊,沈夕恆站穩,草叢裡一隻褐色的蛇吐著信子爬過他倆剛躺過的地方。
沈夕恆嚇得魂快沒了,他最怕蛇,跳上程祈背:「快走快走快走,誰知道還有沒有蛇,我腿都是軟的……」
這一嚇什麼心思都不剩,吃晚飯時沈夕恆後知後覺,程祈是後腦勺長眼睛了嗎?他怎麼知道後面有蛇?
還有,明明有好幾次他都是背對著程祈說話,程祈都能聽得到。
起初以為是程祈根據當時情形猜測而來,如今細細想來,上次高鐵站的轉身,今天聽到蛇爬的動靜,種種跡象表明,他可能真的聽得見。
給程祈發信息,約他晚上九點曬穀場見面,今晚一定要揭開真相,問一個他必須答的問題。
問什麼好呢?
思來想去,想到一個好主意,問私密問題,如果程祈臉紅,那代表他能聽見。
九點,沈夕恆到曬穀場,程祈比他早到,這會兒曬穀場沒什麼人,乘涼的爺爺奶奶們早回家休息了,只有程祈一個人抱著一個發著光的物體站在場中央。
走近才看清,他抱著的是一個玻璃罐,罐子擠擠攘攘全是螢火蟲。
那一幕很美,美得像宮崎駿電影裡電影裡的畫面,夜幕湛藍,星空璀璨,空曠的圓形地面,正中央站著一位少年,少年眉目清逸,抱著螢火蟲罐微笑著等待他的朋友,身上的白色襯衣像是會發光,連帶著他一起都是閃著光的。
沈夕恆呆住,「這麼多,你抓了多久?」
【不久。】
手電的光從程祈手臂划過,一個一個儘是蚊子咬的包,他說的不久不知道是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又或是三個小時。
「抓這麼多熒火蟲幹嘛?」
【你拿著,待會打開蓋子。】
程祈把罐子交給沈夕恆,走到他對面舉起手機,做了個準備好的手勢。
沈夕恆依言打開蓋子,無數熒火蟲隨著蓋子開啟的瞬間飛向四周,沈夕恆仰頭,在一閃一閃的點點光亮中笑著,無數隻熒火蟲打燈籠將沈夕恆圍繞其中,有幾隻飛到他的肩頭,沈夕恆不敢動,怕嚇到它們。
程祈錄下這一段,直至最後一隻小燈籠飛向遠方。
「程祈,謝謝,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夜。」
沈夕恆拉著程祈,讓他站在廣場中心,在無數細碎的光亮中拍下程祈的照片,程祈也幫他拍,沈夕恆被程祈的照片美好說不出話。
程祈拉著他坐到樹下,又遞給他另一個玻璃罐,很沉,沈夕恆照過去,上面貼著標籤:杏子酒,8月9日 封。
上次只是隨口一提,程祈永遠將他隨口說的話記在心上。
只怪今晚太美,美到沈夕恆心頭一動,一個大膽的想法冒出來,他說:「程祈,我們談戀愛吧,我數三下,你聽不見我就走了。」
天黑,手電扔在地上,程祈看不見他的唇語。
「一。」
他數到「二」的時候程祈拉住他的手,用唇語說:「好。」
星光之下,沈夕恆笑得眉眼彎彎,他拿過手電筒,豎在他跟程祈中間,重複剛剛的話:「我說,我喜歡你,我們談戀愛吧,你做我男朋友吧。」
這次他看的真真切切,程祈嘴唇輕合,無聲地說:「好。」
他是真的能聽見!
這個驚喜太大,大到沈夕恆難以消化。
他太開心了,開心到現在不會講話,不知道該講什麼。
程祈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抬眼望星空,默默許願:「希望沈夕恆喜歡我長一點,久一點。」
他從不許願,這是他十多年來許的第一個願望。
這算表白成功了嗎?沈夕恆又在傻樂,蚊子叮的他滿手滿腿包,程祈看著他的短褲,不忍他再被蚊子叮咬,來日方長,他們有很多時間談戀愛。
打字給他看:【送你回去,明天見面再聊。】
「好。」
反正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其他情侶表白後都幹什麼,會不會像他倆這樣乾巴巴的,倆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幹什麼。
將沈夕恆送到家門口,沈夕恆一手抱著杏子酒,另一隻手去拉住他的手:「程祈,明天見,明天一起喝杏子酒。」
「好。」
目送沈夕恆進門,程祈眼皮跳了下,心頭閃過一絲不安,直到二樓燈亮起,他才轉身往回走。
今晚註定是個難眠夜,翻來覆去,一直到凌晨三點,程祈才默念著沈夕恆的名字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