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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事他記得不很清楚,大約不是什麼光彩的記憶。
如果不是喜歡,顧朝這樣折騰他,早被丟到門外面去了。
吃過荷包蛋,顧朝就去公司了,臨走仍是穿了歲寒的衣服。
他一離開,家裡陡然冷清下來,歲寒竟然有些不適應,晚飯都沒心情做,點了外賣。然後邊開直播打遊戲邊恰飯,在排位連虐對面三把。
下播後,他打掃了一下家裡的衛生,把沙發套、床單都抱去洗衣機,才看見顧朝的運動外套還在裡面,一拎起來,濕嗒嗒地淌著水。
這位總裁先生大約從不自己洗衣服,這件上面的標籤明示著不可機洗,如果歲寒沒注意,怕是就要洗壞了。
他拿了個塑料盆裝些清水,把運動外套放進去,打算手洗之前,忽然想到用手機把標籤拍下來,給顧朝發消息:你這外套不能機洗的,下回看清楚別扔洗衣機。
剛旋開洗衣液的蓋子,顧朝就回復了。
[朝朝:那是要手洗?]
[Loser:嗯,我現在幫你洗。]
那頭秒回。
[朝朝:放著別動。]
[晚點我讓於哥上門拿去乾洗。]
歲寒挑眉:怎麼,怕我洗壞了?
[朝朝:我不是那個意思。]
[哥哥手上還有傷,少泡點水。]
歲寒勾唇笑了下,把手機鎖屏,從陽台護欄望出去,看見華燈初上的城市街道。
他原本是想在家裡宅兩天的,聞到雨後清新帶著柑橘味道的空氣,現在竟然莫名想出門走走。
套了件高領毛衣,穿上牛仔褲和夾克,戴上口罩,臨出門前,歲寒拎走了運動外套,給顧朝回消息,叫於哥不用來了,他自己送去乾洗店。
離開乾洗店後,歲寒一路逛到上回的燒烤攤附近,坐在路邊等攤位擺出來。
他低著頭玩手機,忽然聽見一個聲音不確定地問:「歲寒?」
歲寒抬起頭,看見了方醫生。
「我剛下班。」方醫生笑著說「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我在這等燒烤攤出來。」
「最近還好嗎?你很久沒去我那裡了。」
「我回去打職業了。」歲寒想了想說「我本來想著這兩天休息和你預約一下的。」
「可能是前段時間集中訓練壓力過大了,昨天又開始情緒低落,很難控制。」
拐角處傳來一陣車輪的聲音,燒烤攤的老闆過來了。
「但是我明後天休息。」方醫生停頓片刻,又說「介意請我吃燒烤嗎?」
歲寒愣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替對方拉開對面的椅子。
方醫生坐下來:「這裡不如諮詢室安靜,不過你還是可以跟我聊聊最近遇到的事。」
歲寒托腮想了想:「也沒遇到什麼事,就是在戰隊訓練,然後打比賽。」
「比賽結果怎麼樣?」
「亞軍,決賽輸了。」
「這件事對你有影響嗎?」
「一點。我不想輸。」
「賽場上輸贏都是很正常的事。」方醫生說。
「我知道。」歲寒笑「可能因為我曾經拿過冠軍,現在心態有點落差。」
「嗯,這是難免的。」方醫生沉吟片刻,輕聲說「其實你現在這個情況,我是不建議你再回去打職業的。訓練和比賽的壓力對你來說過大了。」
歲寒張了張口,又閉上。
「當然這還是要看你自己,我也不能替你做決定。」
「如果壓力實在排解不過來,記得及時來找我。」
「嗯。」歲寒點點頭說「還有一件事。」
「我……遇到一個人。」
「不知道要不要在一起。」
方醫生斟酌著說:「其實談戀愛不一定是壞事。」
「只是大多數患者在感情中比較缺乏安全感,容易悲觀、自卑、患得患失,一旦抑鬱情緒爆發沒有得到對象很好的安撫,可能會起反作用,加重病情。」
「我見過部分患者和戀人之間是溺水者和稻草的關係,但很多時候稻草承托不住溺水者的重量。」
「嗯,我知道。」歲寒趴在桌上「還沒有下決定。」
「站在醫生的角度,我當然是建議你穩定病情為主。」頓了頓,方醫生說「但站在我個人的角度,如果真的很喜歡,也不要讓自己後悔。」
「前提是你確定對方是值得的人,對方也知道並願意接受和你戀愛可能發生的一些情況。」
「我不知道怎麼和他說這些。」
最早的時候歲寒嘗試過和袁隊、林語迭他們溝通,但發現不管怎麼溝通,旁人都很難理解他現在的狀況後,歲寒就放棄了。除了方醫生,他幾乎再沒對外傾訴過自己的病情。
「要不這樣吧。」方醫生笑著說「你把對方聯繫方式給我,我幫你去說。」
歲寒:「……啊?」
本來沒什麼,方醫生這一說,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雖然沒什麼關聯,可他莫名覺得這種行為好像讓老母親去找女婿定親一樣?
「這不太好吧。」
「怎麼了?」方醫生說「如果對方真想和你長久地在一起,了解這些是很必要的。」
「這個,嗯……」歲寒轉頭喊老闆拿菜單,接著說「晚點再說,先吃燒烤吧。」
方醫生看出他彆扭,忍不住笑:「你是不是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