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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
收銀員說:「一共29元謝謝。」
陳家岳邊掃碼付款邊問:「沈姐今天值什麼班?」
收銀員答:「她值下午。」
裘盼看向收銀員,不是之前常見的「沈」。
出了便利店,住院部往右,信息科往左,裘盼跟陳家岳說拜拜。
「等下。」陳家岳朝她走了半步,低頭看著她。
裘盼感覺他心情不太開朗,也許要跟她說些什麼。
但他沒有,只是伸開雙手把她輕輕地摟進懷裡。
裘盼愣了,定定地站著不動,心裡軟綿綿一片。
她不敢說,她昨晚夢見了他,夢裡他將她抱得很緊,他懷裡濃郁的松木香味跟真實的一模一樣,聞著聞著人就醒了。
「沒人,放鬆點。」陳家岳的話聲從腦後傳來。
裘盼聽著,更動不了了。
「今晚有空嗎?」他問。
裘盼以為自己會啞,卻聽見那聲從遠而至,帶著迴響的回應:「嗯。」
陳家岳鬆開了她,虎摸兩下她的腦袋,轉身往住院部走了。
他步履如風,白大褂隨風飄晃,他仰起脖,一口氣把凍鴛鴦喝光,經過垃圾筒時精準一扔。
裘盼立在原地,許久才回過神。看看四周,太早了,真沒人。擰開甘蔗汁喝了口,清清甜甜,最獨特的果味無可匹敵。
第49章 0X
後來裘盼從同事那裡得知, 昨晚陳家岳之所以臨時被急召,是因為李老師出了意外。
李老師悄悄起床上洗手間,她不想吵醒好不容易才睡著的丈夫, 自己扶著牆慢慢地挪去。
期間腹部作痛, 她以為又是胰腺痛,咬咬牙忍過去了。
自從患病, 她的腹部經常會隱隱作痛。一開始痛楚不算嚴重,近月來卻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厲害,會痛得她滿額大汗, 腰站不直,飯吃不下,覺睡不了。
醫生護士建議打止痛針, 她不的。
痛而已, 死都不怕,何懼痛?
忍忍就好了, 打針怕對胎兒不好。
就這樣痛了忍, 忍完又痛, 反反覆覆,最後也許就適應了,或者說麻木了, 痛得再離譜, 李老師都硬挺過去了。她有時候痛得再難受,也不願告訴旁人,自己暗暗忍著, 免得丈夫擔心和各種被勸。
以為這一次也如此。直到有鮮血順著大腿流出, 李老師才懵然了。
人在家的陳家岳接到電話,起身就走。
一路飛奔, 到了住院部Jam Jam在半路殺出,追著他慌張地問:「她會不會死的?會不會一屍兩命的?」
陳家岳拿眼看她,沒回話,趁著坐電梯的十來秒,他給裘盼發了條微信:急召,別等。
進手術室前,他聽見Jam Jam在身後叫喊:「別讓她死!保大不保小!」
手術室里已經準備妥當,李老師躺在手術台上,用盡力氣抓住陳家岳的衣角,哭著求他:「陳醫生,救救我孩子!」
陳家岳沉沉地拍了拍李老師的手。
李老師有所感知,鬆開了陳家岳的衣角,閉上眼哭。
手術室外,李老師的丈夫雙手合十,朝東南西北拜了又拜。
東方的神也好,西方的神也好,北方南方的神也好,求你們保佑保佑!
Jam Jam坐在旁邊咬牙瞪著:「你求神保佑誰?你老婆還是你兒子?」
李老師的丈夫沒答理她,只管嘴裡念念有詞地求著拜著。
Jam Jam:「等會陳醫生出來問保大還是保小的話,有我在,你別想保小。」
李老師的丈夫依舊沒理她,倒是跟她挨著坐的付朝文說:「哪有醫生這樣問的,你電視劇看太多了。」
Jam Jam:「電視劇也是按照現實來拍的!藝術來源於生活,高於生活。」
付朝文歪頭看她:「突然這麼有文化?」
「你閉嘴吧煩死了。」
靜了一會,Jam Jam又忍不住痛斥:「叫她別生她不聽,折騰到最後什麼都得不到,還耽誤了治療,活該!」
付朝文嘆氣:「沒有活該不活該的,這種選擇有時候是由天性決定的。就像眼見有危險時,一條貓一條狗也會奮不顧身地去拯救和保護自己的幼崽。」
Jam Jam心想,所以街上的死貓死狗特別多,在人看來一文不值。
深夜的手術室外安靜得有點瘮人,李老師的丈夫一刻鐘都沒坐下來過,在那片小空間碎碎念地轉了無數個圈。
付朝文好言相勸:「別太擔心,陳醫生一定會盡力搶救的。」
Jam Jam冷笑:「但凡搶救都能成功的話,那殯儀館得倒閉了。」
付朝文用手肘頂了頂她手臂,她吃痛,惱了:「我說錯了嗎?你就讓他轉圈轉個夠,沒準死神來了以為碰上神經病會調頭走!」
李老師的丈夫這會停了下來看向Jam Jam,Jam Jam瞪眼他:「看什麼看?轉你的圈!繼續轉,360度不要停!」
李老師的丈夫低聲道:「總算說了句人話。」
手術台上,李老師聞著濃烈的鮮血腥味。
過去八個月,有多少人勸過她,她都沒有為自己的選擇動搖過。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與苦?
旁人無法理解,她也沒力氣再解釋了。
然而此時此刻,孩子生死未卜,她不禁反問自己這到底是不是錯了?
無論自己是生是死,都把生的機會最大可能的先留給孩子,這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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