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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講話的嘴唇在微微發抖,但是很細微。
淡淡呼出一口氣。
這俗世,好叫人討厭。
「我媽媽因為車禍在醫院躺著,我覺得她的車禍有疑點,所以去質問最大的嫌疑人,但是嫌疑人喝醉了酒,色膽包天對我欲行不軌,他想脫我的衣服、褲子……」
她平靜地剝了一顆葡萄。
「而我恰好摸到了刀。」
隨著她話音剛落,屏幕咻一下黑屏,出現了[已被舉報,系統核查中……]的字樣。
而郗霧看著突然黑掉的屏幕,淡淡扯了記笑。
幾乎是黑屏的瞬間,手機上來了褚顏午的一條微信。
她掃了眼。
【褚顏午】:親愛的,小爺我這邊撐不下去了,臧浮楚那老妖婆請了我媽出山,硬是喊人通過了你直播間的後台舉報,你直播間可能得封幾天了,不過小爺已經喊我姐去穩住我媽了,你等等。
意料之中。
臧浮楚會放著讓她講下去才不正常。
能撐這麼久,褚顏午肯定頂了不少壓力。
【郗霧】:沒事,謝了
【褚顏午】:小事,等我姐回國了,我媽那邊的警報就差不多能解除,到時候輿論還是由我這邊操控,你放心,微博那邊我都打好招呼了,你熱搜想掛多久掛多久。
郗霧奇了。
【郗霧】:曦姐她……肯幫我?
【褚顏午】:當然,你好歹是她寶貝兒子師父
郗霧勉強勾了下唇,沒再回,她平淡地關了電腦。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輿論已經被她這幾天的直播推上了風口浪尖,再厲害的公關團隊也回天乏術。
臧浮楚,你想在我困頓之時踩我一腳,那我就毀了你耗費二十年心血苦苦經營的口碑。
她從小就喜歡把玩具拆毀,最知道擊垮一件玩物需要的是拆毀最關鍵的那個部件,於是,這件玩具才算真正毀了。
這俗世,有人至愛是錢、有人至愛是權、還有人至愛一份純淨的感情。
他們至死不休地追求著、不懈著、無限貪慾著。
以自己的至愛揣度著他人的至愛,幻想著對方妄圖與自己競爭著。
可怕到似乎出現了被害妄想症。
這俗世的規則千千萬,這不也是其中之一?
而四年後的今天,她才發現,原來利用規則達成目的,這麼容易。
她知道司洛林那邊早就做了重審必勝的準備。
只是事情如果真的這麼簡單就好了。
正義簡單。
準時的正義卻難。
她被鎖起來的四年、被冤枉的四年,還有擔驚受怕的十幾年,她不想要就那樣草草了事。
不是只有你們會玩轉輿論,既然這麼喜歡用輿論殺人,那今天就用你們最喜歡的手段吃個癟。
這世界從來都是蝴蝶效應的循環。
她閉著眼睛長長嘆了口氣。
她安靜地把房子從頭到尾打掃一遍。
又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然後出了門。
十月的雨,透著微涼的寒意。
她走在路上,任由雨水打濕她黑色的長髮。
又去了醫院,母親還是植物人的狀態。
她像往常一樣,給郗文容做了一整套的按摩。
做完一切,她去了海邊。
看海岸的風吹浪起、潮漲潮汐,最後閉上了眼睛。
司洛林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在海邊站了許久。
過分纖細的身影搖搖欲墜。
海風咸腥而潮濕。
他起伏跌宕的胸口這才緩緩放鬆下來,他走過去,去牽她的手:「怎麼來這裡了?」
「司洛林,我記起來了。」
「什麼?」
「我記起你了。」
可他並不很在乎了:「霧九,怎麼來這裡了?」
「我想起來你是誰了。」她看著海平面,「也想起來《心病》是怎麼回事了。」
「一分鐘前,我和警察局舉報了我的父親涉嫌謀殺。」
司洛林沒話說了。
「我從小,就總是反覆做同一個噩夢,夢裡有灰色的海鷗和黑色的海,但其實,海鷗不是海鷗,是我自己。」
「霧九……」
「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是蔣益暮,我的父親,到了最後一秒,他甚至轉頭離開。」
她平靜得有些讓他害怕。
「我以前一直覺得,再怎麼不親,總歸是親生的,可後來閱歷越來越多、讀的書也越來越多之後,我才發現,其實我們都被這個世界給騙了,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供他、養他的背後,有著千千萬萬的不同原因。」
「所以其實啊,人到了最後,還是孤獨的。」她看著洶湧的海水。
「你早查到了對不對?那你為什麼不希望我想起來?」
司洛林低下了頭。
「司洛林,你是不是傻的?」
「你以為我記不起真相就不會受傷,可我記不起真相就也不會想起你,值嗎?」
她看著司洛林,腦海中想著一個小時前褚顏午給她打的那通電話——
「你以為他為什麼年紀輕輕就能成了投行新貴?司洛林是天才,可投行不是天才就能走下去的!」褚顏午說著說著,眼眶有些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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